“我冷……”她颤抖著,可怜兮兮的,目光仍瞪在那遥远的地方。“我好冷。”“但是,你已经记起了什么。不是吗?那是什么?告诉我!”
“一个——一个人,一个男人,”她像被催眠般的说,声音低低的,呻吟的,如同耳语。“一个男人!他在等我,他要我跟他……跟他走!他一直要我跟他走!”
“他是谁?”“他是……”她闭上眼睛,身子摇摇欲坠。“他是……他是……”“是谁?”他毫不放松的,扶住她的手更用力了。
“是……是……是一个男人,年轻的,漂亮的,他……他要我跟他走!”“他叫什么名字?”他逼问著。
“他叫……他叫……”她的脸色苍白如蜡,身子虚弱的摇摆,她的眼睛又张开了,那深邃的眼珠几乎是恐怖的瞪视著。那记忆之匙在生锈的锁孔中困难的转动。“他的名字是……是……”她的嘴唇嘬起,却发不出那名字的声音,她挣扎著,痛苦的重复著:“他的名字是……是……”
“是什么?想!好好的想一想!是什么?”
“是……是……是……啊!”她崩溃了,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她啜泣著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记忆之匙断了。她抱住了头。“我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她的双腿发软,身子向地下溜去。他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大踏步的走进农庄,一直走进书房,他把她放在火炉边的躺椅上。她仍然用手抱住头,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她下意识的在逃避著什么,她的手是冰冷的。他泡了一杯热茶,扶起她的头,他强迫她喝,她喝了几口,引起了一大串的呛咳。他放弃了茶,倒了一小杯酒,送到她的唇边,她猛烈的摇头。“喝下去!”他的喉咙喑哑。看她那种无助的模样是堪怜的。“喝下去!你会舒服一点。”
她喝了,仍然把身子缩成了一团。他取来一条大毛毯,包住了她。把火烧旺了。“怎样?”他看著她,焦灼的。“好些吗?”
她的四肢逐渐放松了,脸色仍然苍白如死。拥著毛毯,她可怜兮兮的蜷缩在那儿,眼珠浸在蒙蒙的水雾里,显得更黑,更深,更晶莹,像两泓不见底的深潭。她看著他,默默的看著他,眼光中充满了祈求的、哀恳的神色。他也默默的蹲在她身边,忧愁的审视著她。然后,她忽然轻喊了一声,扑过来,把她的头紧倚在他胸前,用胳膊环抱住了他的腰。一连串的说:“不要放弃我!求你,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
他不知道她这“放弃”两个字的意思,但是,她这一举使他颇为感动,不由自主的,他用手抚摸著那黑发的头,竟很想把自己的唇印在那苍白的额上。可是,梁逸舟的提示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的背立即下意识的挺直了。她离开了他,躺回到椅子里,有些儿羞涩,有些儿难堪。那苍白的面颊反而因这羞涩而微红了。“对不起。”她呐呐的说。
他使她难堪了!她没有忽略他那挺背的动作。小小的、敏感的人呵!他立即捉住了她的手,用自己那大而温暖的双手握住了她。“你的手热了。”他说:“好些了,是不?”
她点点头,瞅著他。“很抱歉,”他由衷的说:“不该那样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