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连旱,这一阵又连雨,因县城没有下水管道,弄得到处是水到处是泥。据说县城改造早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可年年议,年年没钱。滕柯文又不由得恨起了前任不作为。如果也像他一样不顾个人得失放下面子冒了风险跑项目,不但县城改造早已完成,连西府水库灌溉工程也早弄好了,西府县怎么也不是现在这样一个穷县。这样一想,滕柯文心里更加不平:他这样一位兢兢业业努力想办法工作的好县长,市里却有人听信高一定的话要将他调走。真是不干事的骂干事的,干坏事的排挤干好事的。西府县穷,根本原因就在这里。滕柯文恨恨地将手里的铅笔折断。生一阵气,又想,如果能继续在县里工作,就再想办法跑资金,哪怕是贷款,也要把县城彻底改造好,让人们看看,是谁在为老百姓办事,是谁让西府县彻底改变了面貌。如果把水窖、灌溉和城建三件大事都办成,那时,成绩摆在那里有目共睹,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是自己想想,都会有种巨大的成就感。
县城的规划图他没见过,他想把城建局长叫来,和他谈谈规划情况,估算一下搞下水道需要多少投资。拿起电话,心里又有点虚。谁都知道他要调走,而且还说他临走突击调人,虽然最近也传出他可能不走,但走不走连他都说不准,在这种情况下谈长远规划,局长们即使不笑话他,也可能胡乱应付一下他了事。
不干事,我这个县长还当了干什么。在位一天,我就是一天的县长,我就有权干我的工作。还是那句老话,干该干的事,让别人说去吧。
给城建局长打电话,说局长不在。问到哪里去了。说出去了,到哪里也说不清。只好打手机。城建局长说他在乡下,天黑才能回来。
鬼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放了电话,滕柯文来到窗前。县政府的院子也是破烂不堪,青砖铺出的几条人行道也是坑坑洼洼,有几处不得不跳了走。县政府都是这样一个凑凑合合的形象,别的部门又怎么能干净整洁。如果铺几条水泥道,再弄一个停车棚,把自行车和机动车都停到一处,其余的地方都种成草坪,大门两侧再种点花,这样,让人一进政府大门,就有个整洁严谨务实的感觉。
打电话和财政局长说了他的想法,问能不能在不影响预算的前提下拿出二三十万。财政局长白向林说,县里的财政困难,拿出二三十万得想办法才行,我和市财政局领导的关系不错,我多跑跑,看能不能向他们要点。如果能要回十几万,剩余的我就有办法。
滕柯文高兴了说,工作就要想办法,你看这样好不好,钱你想办法,具体工程我让办公室的人来搞。
白向林觉得自己只说了一种可能,是从积极方面说的,县长就当成了现实。白向林不好意思否定,只好硬了头皮答应。
滕柯文把办公室主任叫来做了布置,主任走后,滕柯文又觉得应该和书记商量商量,多商量,多尊重一下对方,总没什么坏处。
打通高一定的手机,说了他整修的想法。高一定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提倡县委县政府带头艰苦奋斗,带头多干实事,少做表面文章。今年遇了旱灾,财政将会更加困难,全县职工的工资都有很大的缺口,这个时候县政府带头铺张搞门面,拿不到工资的群众就会说我们腐败,我的意见是现在不要搞,时机还不成熟。
想不到高一定竟往艰苦奋斗上想,又是表面文章,又是铺张浪费,都什么年代了,县政府都不带头改变面貌,你让下面的人怎么致富。县政府住草棚,老百姓住什么。滕柯文压了不快说,钱的事我已经想好了,不动用县财政资金,向上面要点钱解决问题。
高一定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不是钱,是影响,群众才不管你钱是哪来的,他就看你摆在那里奢侈铺张,就对你有意见。再说,能要来钱,我们最好还是放到生产上。
发展要平衡协调发展,生产资金已经安排了不少。再说什么都按你的心思办,还要我这个县长干什么。我已经处处让步为你着想,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给个面子。滕柯文说,县政府的院子确实破烂得不能再凑合了,我已经做了安排,钱和人都安排好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再压缩一下,搞得简单一点,只把院子铺一铺。
高一定说,看来你已经安排好了,你已经安排好了还和我商量什么。感觉口气有点生硬,又说,你是不是只是通知我一声,如果是这样,我知道了。
滕柯文不知再说什么,想半天,听到对方关了机,只好将电话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