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滕柯文点头,杨得玉说,还有件事我也想和你说说。今天田有兴找我了,他要我给他弄点钱,说要到上面打点打点,意思是要保住他的副县长。说不定他有什么门路,也说不定真的跑成,让市委改变调他的想法。
滕柯文问田有兴是不是已经知道要调他了。杨得玉说肯定不知道。滕柯文说,什么事情都有个界线,明显越界的事,再跑也不可能跑成。这件事影响那么大,为了维护面子和权威,市委也不会放弃不管。再说,调田有兴是让他下去锻炼,并不是降职和处分。让他下去锻炼也是按规章办事。按规定,当副县长这样的实职必须有基层工作的经验,田有兴没有,又年轻,让他下去合情合理。
杨得玉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杨得玉说,滕书记,您这次给于书记拜年,如果方便,您再提一下我的事,争取把我的事也能定下来。
滕柯文一口答应,说,你放心,我想这个副县长这次怎么也是你的了。
滕柯文哈欠连天,杨得玉觉得滕柯文瞌睡了,便起身告辞。
杨得玉走后,滕柯文便给洪灯儿打电话,说他难受死了,药怎么还不送来。洪灯儿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用,杜冷丁依赖性太强,一旦用上,很难戒断。我们现在正在戒毒,怎么能再用毒品。
滕柯文不耐烦了说,看来你是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整天狠了心说戒毒,再说马上年关了,我得到上面拜年,哈欠连天没一点精神,一看就是个鸦片鬼,怎么能去见领导。我求你了,求你给我送点过来,等过了年,我请一个月的假,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彻底把毒戒掉。
这两天,滕柯文天天缠了她要杜冷丁,药她已经弄出五盒,但怎么想都觉得不能用。现在他要去给领导拜年,没点精神确实不行。洪灯儿将五盒药装入包里,出门时,又觉得不妥,又将药拿出三盒放下。
滕柯文有点迫不及待了,那眼神,那面色,和从前的滕柯文简直判若两人,和戒毒所里的那些瘾君子已经没什么两样。这让她的心不由得一下缩成一团。前些天,她专门到几个戒毒所请教学习,瘾君子们的样子让她不忍目睹,特别是他们的精神,仿佛已经脱离了人类。她不敢想像滕柯文会成为那样。她相信他,因为他不是一般的人,是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他应该有勇气有毅力把毒彻底戒断。她给他带了几乎所有戒毒的药,甚至给他加大剂量,但却没一点效果,甚至他的表现还不如普通人。滕柯文立即趴下裤子让她给注射。装好药,她的心实在不忍将这毒品注入他的体内。犹豫间,他从她手里抢过注射器,一下刺入了自己的臀部。这一动作几乎将她惊呆,站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注射完,他说,反正以后也得自己注射,原来这注射也很容易学。
以后自己注射?难道还打算注射下去吗。她真不敢往下想,她对他的信心彻底地产生了动摇。她浑身发冷,心也向那个看不见的冰冷的暗处沉去。药很快起了作用,他轻快地哼起了曲子,然后利索地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上床自顾倒头睡了。
她感到他在床上晃动,而且动作很大。她急忙扑上前细看,发现滕柯文双眼闭了,一脸痴迷,一脸淫荡,下身晃荡得更加起劲。她一把揭开被子,刚拿开他捂着的手,一股精液射了出来,差点射到她的脸上。
一股厌恶也从她的心底喷射出来,而且比他那点儿污秽喷射得更强烈,更恶心。她真想狠狠给他几个耳光。她捂了脸跑到了客厅。
天啊,真是不可想像。在戒毒所参观学习,医生告诉她,毒品的可怕之处不仅可以改变人的精神,而且可以改变人的心理。心理变异,才是毒品最可怕的后果。她也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用吸毒者的话说,那叫享受毒品带来的飘幻,吸毒者干脆叫飘。所谓飘,就是闭了眼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这种毒品产生的幻觉和快乐,才是吸毒者难以戒断的心理依赖。可恶的林中信,竟下如此毒手,真该千刀万剐。
洪灯儿痛哭一阵,突然感到里屋没一点动静。擦干眼泪过去看,滕柯文仍然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飘。看着死去一般的滕柯文,洪灯儿突然觉得他是那样陌生,那样可怕。想当初,他是那样刚毅成熟,那样睿智健谈,那样富有魅力。顷刻之间,怎么就变得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