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兴一下有点紧张,感觉好像是上面发现了什么。见杨得玉两眼盯着他,田有兴更加不自然。昨天晚上,古三和打电话叫他到迎春饭馆来一下。去了,白向林也在。说是来喝酒,却不停地议论这次选举,一肚子不满主要集中在市里派来的两个候选人身上。质问市里凭什么派两个候选副县长来,两位候选副县长不熟悉本地情况,怎么能当副县长领导全县人民致富。然后问他敢不敢真当副县长,如果敢当,他们就真选他。他当时笑了说当官谁不敢,只是人家事先安排好了要咱陪斩,想当也是白想。古三和说你错了,你不了解大家的心理。说是让大家选举,要大家充分行使民主权利,但事先又确定了让谁当选不让谁当选,这分明是拿大家当傻瓜当猴子来玩,你想想,谁心里没有一肚子气。如果你敢当,我们给你私下活动,只要有人一煽风,你肯定能当上副县长。只要当上了,就受法律保护,谁都推不翻,上面的人气死,他也没办法。他当时动了心,也害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但机会确实难得。他想过他这辈子的政治前途,怎么想都觉得当局长就当到头了。想想看,那么多局长,有几个能熬到副县长,更何况公路局长只是个二级局,运气好,再升个一级局,一级局里又有组织部计划局人事局这样的重要局,能升到这些局当局长,才有可能当副县长,想想,都觉得十分遥远。但机会突然就来了,现在已经是副县长候选人了。既然是候选人,就有权利当选。现在又有白向林古三和这样两位重要的局长助阵,真的是千载难逢。他当然答应当。然后他们三人一起做了策划,决定除了一起向代表们吹风外,还准备印发一个宣传单,晚上偷偷塞到代表住的屋里,呼吁代表投他一票。但这一切都还没行动。难道县里就已经发现了吗?田有兴觉得不大可能。田有兴心虚了说,我这里能出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人说我有什么问题。
杨得玉说,人家当然不会说你有什么问题,我是说你到时不能主动竞争,不但不能竞争,还不能流露出要当选的意思,如果别人选你,你还得主动站出来制止。
田有兴点头答应,心里的不安却变成了极大地不满,很快又变成心神不宁。如果不听县委的,如果被发现积极竞争了,那后果会怎么样。慌乱,没底,让田有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头表示答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田有兴将门关死。他决定好好想想。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好好想想。
大概是去年这个时候,他到五峰乡。都说五峰出了个神相师,看麻衣相看得特别准。那天也没别的事,就和副乡长一起去了。看相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半瞎子,看相貌没什么特别,但算得还是让他佩服。相师没问他一句话,只抓了他的手抵到眼前看一阵,便说出了他父母的情况,还准确地说出了他有弟兄姊妹几个。说到他的命运,相师说他一生官运,一生福运,一年后,官运更红,财运也转旺。他当时信了,返回的路上,又对明年官运转旺一说将信将疑:从各方面分析,看不出他有升官的迹象。杨得玉当了县长助理,又要推举当副县长,他相信了,觉得机会确实来了,杨得玉一升,他就有机会转正。但杨得玉没升,他却照样转了正升了官。看来命运确实重要,命中注定的,枪林弹雨也不能挡住。相师说官运转旺,也许绝不止升个正局长,副县长这个想都不敢想的官位突然降临到了头上,这不能不说是命运的因素。如果说三分努力七分命运,那么既然有此命运,就不应该放弃,就要积极努力。
但上面已经有了决定,县里也为防范他当选打了招呼,在这种情况下,不听话硬要当选,当选了,上面能够承认吗?能够忍气吞声认输然后任命他吗。怎么想,都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