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坡说:“要是你慢慢的起来,大路上若有敌人,就会发现了,知道我们在这里宿营。要是你一跃忽的站在田间,就是敌人看见你,也不认为你是从地下起来的,以为你是起早做活的庄稼人。你看他们……”
小坡指着田间还未起身的队员给王虎看,王虎果然看到一个队员忽的从地上跳起,站了一会,向四周瞟了一下,就往东去了。不一会从另一个地方又跃起一个,向四下瞅了一下,就往南去了。
王虎问:“他们怎么往不同方向走了呢!”
“集合地点确定了,要四下绕过去呀!不然都朝着一个道走出去,咱们这六七个人,会在田间走出一条小路来,也会被人发现。分散着走目标又小,脚迹也不容易被认出。”“噢,明白了!”王虎点着头说。他深深感到自从进山后,离开了这一段艰苦的斗争,铁道游击队员们在对敌斗争方式上已很有经验了。而他和拴柱在这方面,已经比其他队员们落后一步了。
就这样,他们白天蹲在村头,夜间宿在田野里,和敌人捉迷藏似的转圈。有一天的黎明,小坡和他的分队睡在另一块谷地里,他正要起身,可是听到远处大路上有哗哗的脚步声响,他马上命令队员们依然躺在原处不动。一阵皮靴声过后,他从禾苗里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大队的鬼子的背影,向东庄分开包抄过去。小坡叫骂着:
“奶奶!冈村这个舅子,又扑空了。”
接着他们便慢慢的向西移动,穿过一块高粱地,到湖边那个方向去了。
有时夜里,碰上天下雨,睡在禾苗里,会弄得满身是泥,队员们容易得病。到这时,小坡便带着他的分队队员,秘密的潜伏到庄里去。当小坡到达一个他所熟悉的房东的院墙外边时,王虎冒失的要去撞门,被小坡一把拉住。他蹲在墙脚下,让一个队员踏着他的两肩,慢慢站起,使队员轻轻的越过墙去,不发一点声响的把大门悄悄打开,让队员进去,又把大门关上。小坡把房东做饭的锅屋门弄开,在地上铺上草睡下。有时靠院墙,竖着一个耕地的铁耙,放一个了望哨,望着街上的动静。有时甚至不放哨,把锅屋门一关,就呼呼的睡去了。当深夜或黎明,墙上的哨兵发现墙外有钉子靴声音,到锅屋里给小坡报告,小坡说:
“不管他,睡就是!我们昨晚是在东庄走的,大概冈村接到情报往那里扑去了。他们是往东走的么?”
哨兵说:“正是!”
“好!他去他的,咱睡咱的。只要你不要弄出声响就行了!”天亮时,当房东老大娘到锅屋里去做饭,一推开屋门,看满地躺的是人,吓了一跳。小坡睡得机灵,随着门响,就忽的爬起,望着受惊的王大娘笑着说:
“别怕!大娘,我们到你这里来避避雨呀!”
王大娘才认出小坡来:“啊呀!你们啥时候来的呀,一点也没听着门响啊!”
“半夜里,我们没打算惊动你老人家,好在是自己人,我们就弄了草铺铺睡下了。”
“快起来吧!孩子们,我给你们做饭吃。”
王大娘是铁道游击队的熟关系,她最喜欢小坡,小坡认她作了干娘,所以一见到小坡就亲热的叫着孩子。现在小坡当了分队长,她连分队的队员们也都称呼作“孩子们”了。前些时闹春荒,亏了铁道游击队救济了她些粮食,才活到麦下来。她始终不忘记,小坡流着汗,在深夜里偷偷的给她家扛粮食,那时她全家人都正饿得眼睛发花啊!
就在这天,小坡接到信,到苗庄去开会,天晚回来后,他把分队拉到一块高粱地里,兴奋的告诉大家:
“我们最近就要打临城,这两天队长和政委在古汀活动,芳林嫂几次到临城站去侦察。老洪队长坚决的表示:这次战斗一定要把冈村特务队消灭!大家连夜都把枪擦好,随时准备出发。”
小坡又说:“冈村特务队作孽也作到头了,我们应该把它搞掉,听说他们都换上二十响匣子,这次也该咱使使这快慢机了。打起来嘟嘟就是二十发,简直像小机关枪似的!”队员们听到要打冈村,都高兴的擦着枪,尤其是王虎和拴柱想起刚出山艰苦的年月,被冈村赶得昼夜没处顿,气得咬着牙说:
“冈村真是咱们的死对头呀!打掉他,就像在临城平地响了一声雷,也叫鬼子知道一下飞虎队的厉害。的确,咱也该在这里放一炮了!”
他们擦好枪,都躺在苗垅里睡下了。星星在夜空眨着眼,天空不时有悠悠的扑翅声,是水鸟向湖边飞去。微风掠过禾苗,高粱叶在哗啦啦的响。夜已很深,周围已发出轻微的鼾声。王虎躺在小坡的身边,他在草丛里翻来复去睡不着,显然他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自从他回队后,一切都表现积极,想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他就觉得痛苦,他要以实际行动来回答上级对他的教育。现在要开始战斗了,他愿意在战斗中来完成最艰巨的任务。他诚恳的对小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