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菊会心地说,昨天夜里她在梦中笑醒了。
她还要邓有米作证。
邓有米煞有介事地证明,妻子确实在梦里笑出声来。
成菊又说,之所以笑,是因为看到余校长在一棵桃花树下弹着凤凰琴,每弹一下,树上的花瓣,就像雪一样往下飘。
两个女人一起问蓝小梅,如何解这个梦。
蓝小梅心里有数,却故意说成是余校长在怀念爱妻。
王小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巴掌说,大嫂到底是大嫂,要么不开口,开口便是一语中的。
琴就是情。
凤凰琴,即是男女之情。
看来,要不了多久,余校长就要请大家喝喜酒,庆祝老树新花,二度梅香。
蓝小梅乱了方寸,明知对方是在暗指自己,又不能不说话。
她问:“余校长的新花是什么样子?”
王小兰说:“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只晓得是三十六码的!”
大家笑得正开心,叶碧秋的小姨打着手电筒进来了。
王小兰一看时间,比原先约好的超出了半小时。
王小兰一走,大家也就散了。
成菊问蓝小梅,要不要上她家去睡。
蓝小梅说不用了,先前蓝飞在这里时,她都是同寄宿的女生一起睡,已经习惯了。
至于张英才,余志没有回来,他可以睡余志的床。
临走时,成菊贴着蓝小梅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将蓝小梅弄得满脸通红。
男人们显然明白那话里的内容,都将目光移到余校长身上。
余校长不敢在屋里停留,赶紧到厨房去给客人烧洗澡水。
洗澡水烧好了后,张英才先去用。
屋里只剩下余校长和蓝小梅。
两个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蓝小梅感叹,现在想来,蓝飞来界岭工作一阵子,真的是太好了。
只可惜蓝飞悟性差,还没得到余校长他们的真传,就当了逃兵。
其实,人一生,吃也吃不了多少,穿也穿不了多少,用也用不了多少。
要说享福,也就是有事做,累不着;有饭吃,饿不着;有衣穿,羞不着。
再想得到太多,就是作孽。
蓝小梅说来说去,总也离不开蓝飞,她说,蓝飞至少是半个男苕,年纪轻轻的,急于转正,不择手段,如果能耐心等到这一次,那八辈子也还不清的良心债也就不用背了。
蓝小梅不停地说话,根本不让余校长开口。
余校长明白她的心思,只是默默地听着。
蓝小梅突然问了他一句:“好不容易盼到能转正了,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余校长说:“在没看到细则之前,什么也不敢想。”
蓝小梅叹了一口气:“你呀,悲观了二十年,听到再好的消息也不会笑。要是像你这样,我一个女人家的,还要养孩子。不如找个深水塘跳下去算了。”
余校长说:“从最高一级制定政策的人,到最低一级的民办教师,中间隔得太远。只要哪一环脱节,问题就来了。”
蓝小梅说:“这么大字的红头文件。哪能设局骗你这个老实人!你就好好想想往后的好日子如何过吧。真像你说的那样悲观,转不了正,我替你负责。”
余校长说:“其实也没多少好想的,万一有这样好的运气,还是要待在界岭,继续教教孩子们读书。”
张英才洗完澡,就轮到余校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