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定事先没想好怎么说,情急中只好说和几个同学在一起聚会。妻要他快点回来,刘安定急忙说:"不行,十多年没见面了,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中途走了不像话。"
妻坚持说同学再重要也不能比猪病了还重要,坚持让他回来。刘安定没办法,只好胡乱搪塞几句急忙挂了电话。
猪场是岳父办的科研示范养猪场,一边搞科研,一边也赚了不少钱,全家人也沾了不少光,刘安定的胚胎移植实验,大部分经费都是岳父资助的。刘安定想,系里懂兽医的人很多,别人治不了,自己回去也没用。刘安定重新坐回到方凳上,他想趴到床沿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回去看看。
病室的人大都睡了,长长短短的呼吸此起彼伏。何秋思没有睡,她感觉病情要比上午轻许多,已经基本感觉不到疼痛了。她问刘安定这是为什么。刘安定当然也不清楚,他只能说人体很复杂,同样的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相同的表现也有不同的结果,不疼了,也可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也有可能是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总之是不能麻痹大意。
何秋思侧身转过脸来,感觉还向他靠了靠。他感到两人的头挨得很近。他又有点心跳紧张。何秋思悄声说:"长这么大身上还没被刀割破过,连打针我都害怕,更别说要做手术了,所以我心里特别害怕,根本不想睡,也根本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你给我讲点有意思的故事,我心里就不紧张了。"
何秋思才二十六岁,正是在丈夫怀里撒娇的年龄,遇上这么大的事,她此时的心情刘安定能够理解。他想讲个笑话轻松轻松,也让她的心情愉快一点。讲什么一时又没有了主意。几个可笑的段子都比较黄,两人又不是很熟,讲这些容易发生误解,让她误以为他真的下流轻浮。讲不黄的又没一个能让人可笑,也没一个能让她得到安慰。何秋思静静地看着他,她苍白的瓜子脸更显得恬静温顺迷人。他有点急,一急也急出了主意。他决定讲讲他到西藏支教的所见所闻,那里的生活肯定会让她感到新鲜。他将头向她凑凑,用耳语一样的声音向他讲述。听一阵,她闭了眼睛。他知道她累了,说不定昨晚她就没睡好。他不再讲,轻轻给她盖好了被子。
何秋思却睁开了眼说:"我先睡一会儿,后半夜你睡。"
来时只穿了短袖,还不到后半夜刘安定就冷得直哆嗦。抬头四顾,那些陪床的都和病人紧紧挤在床上。屋里很静,刘安定起身走走,仍然是冷。再坐到床前,何秋思突然醒了。她抬头左右看看,说声对不起,然后身子移向一侧,小声说:"你为什么不上来睡,你头向那边,我头向这边,谁也挤不着谁。"
挤一个床上睡,这样的念头他还没有过。他环顾左右,都在高一声低一声地打鼾。他觉得自己也太老实,都是不认识不相干的人,我还怕别人有什么看法。刘安定坐到床边,又觉得自己脚臭,便看了她说:"我没洗脚,再坚持一下天就亮了。"
何秋思再将身子往一边挪挪说:"都是我,害得你也受罪。我还怕你嫌我脚臭,这时候了还说这些干啥,上来睡吧。"
刘安定小心翼翼地上来,然后轻轻地蜷了腿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