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定研究胚胎移植,大量的工作就是授精让动物受孕,然后将胚胎取出,对他来说,这种进进出出,就如同从抽屉里取物。动物也有宫外孕,他虽没见过,但道理他清楚,危险肯定是危险,古人把宫外孕叫血崩,在没有外科手术前,血崩基本无法救治,即使是现在,许多患者也往往因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而死亡。刘安定解释说:"宫外孕就是受精卵孕在了输卵管内,因胚胎的生长,势必会胀破输卵管,导致大出血,如果发现和救治不及时,当然有危险,但你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如果情况紧急,手术摘除就没事了。"
已经办好了一切住院手续,何秋思说大夫要家属二十四小时陪护观察,她便给他打了电话。何秋思一脸愁苦说:"真是倒霉透了,如果要做手术,我受罪不说,还得麻烦你,想给我父母打电话,他们今天又赶不过来。"
刘安定算算,李玉出国已经快两个月了,如果临走时怀孕,胚胎也不小了,随时有胀破输卵管的危险,但他安慰她说:"你也不用怕,其实是个小手术,术后最多一周就完全好了。"
两人并肩往病房走,何秋思红了脸小声说:"你是学产科的,你们那里设备也不少,你能不能给我在家里做,如果能在家里做,就省得住院麻烦了。"
何秋思畜牧系毕业,虽不学兽医方面的知识,但动物生育生产是必修的,她可能是以为人的生产也和动物一样简单,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的话。但刘安定心里还是一阵高兴:这种事让他来做,说明她信任他,没把他当外人,这种事都愿意让他来做,做了这种事,那还有什么事不能让他做。刘安定心里止不住有点乱跳。见她等待回答,他说,你简直是开玩笑,人和动物是两个概念,你躺在那里,别说手术,恐怕我手抖得连刀都拿不住,更别说我不会做这种手术了。
何秋思的病床前挂了一级护理的牌子,接着护士送来了用血单,说如果需要输血,就拿这个单子到血库取血。这一来刘安定也感到有点紧张。让何秋思躺到病床上,刘安定便到医生值班室去了解病情。
医生告诉刘安定,何秋思的腹腔有出血,但不多,B超检查输卵管有占位肿物,但尿样检查妊娠不明显,所以先不手术,观察一下再说。医生告诫刘安定说:"这种病有很大的欺骗性,有的人没有什么症状,突然就胀破了,而且出血很快,抢救不及时很快就完了,所以你不能掉以轻心,要密切观察,发现不对就要叫护士量血压。"
怪不得要让家属来陪床,看来今晚得守在她的身边了。
病房里分两排摆了六张床,都是妇科病,有四个做了手术。因为陪护的家属多,病房里闹哄哄地显得很乱。到晚上休息时,每个病床才只剩一位陪护。刘安定细看,判断出他们都是夫妻。很快,他的判断就得到了证实,他们双双挤到了一个床上。刘安定看眼何秋思,何秋思急忙将目光避开,好像何秋思也注意到了他的休息问题。好在屋里有个小方凳,刘安定将小方凳放到床前,准备趴在她的床前过一夜。
同屋的不少人在注视他,刘安定感到浑身不自在。临床的病友问刘安定和何秋思是不是兄妹,刘安定摇摇头。没想到病友又问是不是父女,刘安定一下有点难堪。刘安定什么都不想回答。他知道说不定还要住多少天,说了假话终会被人看穿,反倒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但刘安定不禁一阵悲哀。算算,他要比何秋思大整整十二岁,严格地说应该是两代人了。他猛然感到时间的严酷,也感到了和她的距离。不知不觉就38岁了。看着青春勃发的何秋思,他不禁在心里呼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青春哪里去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有没有过何秋思一样的青春年华。他不由得摸把自己稀疏的头发,从心里感到自己是有点年纪了,而且面容要比年纪还老。刘安定从心里叹一声,觉得今天自己想入非非有点可笑。无言坐一阵,突然想到今晚不回去应该给妻子打个招呼,便起身去打电话。
妻子宋小雅先问他在哪里,接着就责怪他走时怎么不打招呼,妻子说:"猪场的猪病倒了不少,爸找了你一下午找不到,你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