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裕严肃了脸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们的错了。按程序办事遵守必要的纪律和自尊是两码事。有许多事你不知道,可以这么说,这七八年宋教授就没为系里工作,说是搞科研搞开发,听说也挣了不少钱,可这么些年来没给系里交一分,系里要搞活动没钱求他捐几个,他都分文不出,一毛不拔。还有,动物场的棚圈设施都归系里所有,系里提出有偿使用,谁搞研究谁养动物,都要掏点钱租场地棚圈,别人都能交一些,就他不行,又说没科研经费,又说他是给公家干事,棚圈设施是公家的,没有道理收钱。他这样不讲道理不讲规矩,群众意见很大,系里也很难管理。我知道他是老同志,老同志本应自觉遵守纪律,起模范带头作用,可他倒好,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有点倚老卖老。"
刘安定脸上有点难堪,但刘安定能够听出,李红裕说了这么一大堆不是,其实关键的就是一句话:没向系里交钱。如果交了钱,岳父就是遵守纪律的模范。在别人看来,岳父确实是挣了钱,但有谁能知道岳父的苦衷。前些年确实挣了点钱,西台县奖励了五万,省政府也奖了五万,从猪场提成了大约十多万技术服务费。这些都是登了报做了大量宣传的,人人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是这笔钱进得快出得也快,他集资建房用了三万,买牛搞实验用了三万,最大的花销还是供飘飘吸毒,十多万对一个吸毒者来说,那只是一点小钱。可这些又怎么向外人说呢。刘安定觉得岳父确实冤,真是好人担了个坏名誉,这更有必要为岳父说点话办点事。刘安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岳父的事我最清楚,他挣的钱很快为一件事花光了,他确实是没钱,如果有钱,为了面子,他决不会让你为难。"
李红裕笑着说:"我感觉你们翁婿俩有点像,可能是你跟他学会了哭穷,他没钱谁信,明摆着的那几十万咱不说,单说他常跑到外面捞外快,连劁猪这样的苦活儿脏活儿都不放过,让研究生和他一起干,挣了钱却不分给人家一点儿,你说他没钱谁信,他就是那种守财奴老顽固,天生的,没办法。"
岳父决不守财,他自己也决不奢侈,有了钱总是想着别人,只要手里有钱,飘飘要钱吸毒,他也会尽力使她满足,去西台县得个笔记本电脑,他都要立即让给女婿,这样的人竟让人当成了守财奴,真是有冤难申有嘴难辩。刘安定真想为岳父大声喊冤。刘安定不想再纠缠这些,他说:"不管怎么说,他快要退休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个面子,补上一个名字。"
李红裕说:"也好,你现在面子大了,又帮朱校长发表文章,又帮朱校长带博士生,当了组织部部长的指导老师,又将要主持搞一个大项目,行啊,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但面子归面子,他还是得去和室主任说一声,这是人家的要求,我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说到底还是不给面子。本以为是小事,说一说也就行了,没想到李红裕竟扯出如此一堆不是。刘安定感到意外,也有点吃惊。刘安定和李红裕不算太熟,但也打了几年的交道,平日玩笑斗嘴无话不说,他感觉李红裕不是个固执的人,怎么当了几天官就变成了这副嘴脸。刘安定止不住一阵恼怒,他涨红了脸说:"我知道你官大了架子也大了,不给面子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他怎么样。"说完,起身便走。
出了门,刘安定却越想越气,他想,我倒真要让你看看我的面子,看看我能不能争回这口气,能不能把这件事办成。
朱校长让他制定一个刘部长的培养方案,方案已经写好,他决定现在就送朱校长看看,顺便说说岳父的事。刘安定给朱校长打电话,朱校长说现在他就有空,让他现在就来。
朱校长粗粗翻看一下方案说:"他可能没有时间像脱产博士生那么学习,方案不能制定得太高,那样他肯定完不成计划,你还得修改得实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