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十个人的编制,办公室就得七八间,原来的产科教研室只有一间实验室一间办公室,房子首先是个大问题。两系合并,一下多出四五个教研室,大家都在争房子。研究所挂靠在系里,就不算系直属单位,在房屋分配上很可能受排挤。刘安定决定找系主任李红裕谈谈,即使不能特殊照顾,至少也要平等对待,如果分配不公,他将找校领导来解决。
李红裕的办公室只有一小间,过去的主任室可是大套间。主任室不仅小,布置摆设得也简单,这让刘安定一下倒不好开口,想好了要力争甚至争吵,一下变成了恳求和商量。没想到的是李红裕说他已经考虑好了,把原来的兽医临床病院全部给研究所。
这一意外让刘安定惊喜万分。临床病院建于五十年代,是一个青砖大四合院,四合院后面还有个院子,盖了不少牲畜住的棚圈。那时常有附近的村民牵了牲口来看病,如果病重,还可以住院。现在早没有人再来给牲畜看病了,因为与其花成百上千块来看病,还不如杀了省事。临床病院曾改为农药和种子公司,因效益不好又租给别人办了食品厂,系里每年收十万块的租金。把这栋楼给了研究所,系里就少了这笔收入,对系里来说,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经济损失。刘安定又有点不敢相信。李红裕说:"我和其他系领导商量过了,我认为大学没有高水平的科研就没有高水平的教学,成立研究所就是要在研究方面有所成就,以研究带动教学,培养高水平的人才。考虑来考虑去,只有临床病院最适合,收拾一下也像个研究所。我们还考虑到你是个干事业的人,由你来负责研究所的工作我们也有信心,我们相信你能干出点名堂,所以系里决定全力支持你,尽力给你提供条件。系里已经和租临床病院的食品厂商量过了,免去这半年的租金,他们也同意中止租赁合同。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系里会尽力去解决。"
从外表看,李红裕并不严肃,有时还乱开玩笑没个正经,没想到考虑问题却有如此的水平,而且办事公道,一切从大处着眼。刘安定说:"李主任,你今天给了我两个意外,一是你的人品,二是让出临床病院的决定。士为知己者死,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搞出个名堂来。"
李红裕笑了笑说:"你看看,人家都说咱们知识分子最好领导,最有奉献精神,你看看,果不其然,刚刚得了点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了,其实这都是应该的,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说老实话,我读博士时就想研究出点东西,可惜方向选错了。我觉得你最有希望,好好干吧。"
临走时,李红裕说还有一件事。李红裕说:"动物园打来电话,说园里的一匹斑马多年不生育了,想请系里去个专家给诊断一下,这方面除了你没有别人,你一定去一下,给他们搞清楚。让斑马怀上孕,你就是斑马的父亲不说,也为学校争了光,说不定动物园还能为你挂个牌子,留个名字。"
斑马,刘安定没有研究过,但生殖系统应该和牛马没大的区别,刘安定倒很想去看看,也为好奇,也为积累研究经验。刘安定问什么时候去,李红裕拿起电话和动物园联系后说:"你下午就去,他们在那里等你,至于报酬,给多给少都是你的,你和他们谈,系里再不过问这件事。"
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没一个人。教师不坐班,没课没实验就不用到系里来。不知为什么,每天刘安定都强烈地盼望何秋思能来,但看样子今天她没有来过。他查查课表,下午她没有课。她说过她一个人在家时常常感到孤单,他决定下午到动物园去时把她带上,动物园和公园在一起,顺便让她转转公园,然后一起吃一顿饭,如果她愿意,再一起看场电影或干点别的什么,力争把感情更巩固一下,也说不定能再向前一步。
今天该做的实验已经做完,刘安定在地上转几圈,感到莫名的心急,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强烈地想去何秋思那里坐坐。今天正好有通知她一起去动物园的理由,去了哪怕是看她一眼也好。要出门时,他又觉得有点轻率轻浮,这有点不像一个知识分子。强迫自己坐下来看书,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扔下书,下决心到她那里去看看,如果她不在家,也好,也死了这份焦急的心。
何秋思就在家,而且他刚敲门,门就开了。她悄声撒娇说,我一听脚步声,就听出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