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秋来到河边,站在两块大石头上,把床单放进水里。但她够得着的地方,水很浅,床单一放下去就把河底的泥土也带上来了,好像越清越脏一样。
她想,豁出去了,脱了鞋站到水里去清吧。正在脱鞋,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你在这里呀?幸好看见了,不然我站在上游洗胶鞋,泥巴水肯定把你的床单搞脏了。”
她抬起头,看见是老三。自从那次叫他“三哥”被人笑了之后,她就不知道叫他什么了。不管叫他什么,她都好像叫不出口一样,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切有关他的东西,对她的嘴来说,都成了禁忌,而对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心来说,则成了红宝书——要天天看,天天读,天天想。
他仍然穿着那件半长棉大衣,但脚上穿了双长统胶鞋,沾了很多泥巴。她有点心虚,今天这么个雨天,她在这里洗床单,恐怕谁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她生怕他问她这一点,急急地在心中草拟一个谎言。
但他没问什么,只说:“我来吧,我穿着胶鞋,可以走到深水地方去。”
静秋推脱了一阵,但他已经把他的棉大衣脱了,放到她手中,把床单拿过去了。她抱着他的大衣,站在岸上,看他袖子挽得高高的,站在深水的地方,先用一只手把胶鞋上的泥巴洗掉了,然后开始很灵巧地抖动床单。
洗了一会,他把床单拿在手里,象撒鱼网一样撒出去,床单就铺开了,漂在水面,上面的红花在水波荡漾下欢快地跳动。他等床单快被河流带走,她也吓得大叫起来了,才伸出手去,把床单抓回来。这样玩了几次,静秋不怕了,所以他再让床单漂走的时候,她就不叫了。
她不叫,他就不去抓床单,这次真的漂走了。漂出几米远了,他还没伸手抓回来,她忍不住大叫起来,他才呵呵笑着,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把床单抓了回来。
他站在水里,回过头望她,大声问:“你冷不冷?冷就把大衣披上。”
“我不冷——”
他跑上岸来,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打量她一会,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啦?”她好奇地问,“是不是——很难看?”
“不是,是衣服太大,你披着,象个蘑菇一样——”
她见他的双手冻得通红,担心地问:“你——冷不冷?”
“说不冷就是撒谎了,”他呵呵笑着说,“不过快好了。”
他又跑回河里去清床单,清了一会,他拧干了床单,走回岸边来。她赶快把大衣递给他,他穿回去,拿起装着床单的脸盆。
静秋去夺脸盆,说:“你去上班吧,我自己拿回去,太谢谢你了——”
他不给她脸盆:“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我上班的地点移到这边来了,正好去大妈家休息一下。”
回到家,他告诉她后面屋檐下有晾衣服的竹竿,他找了块抹布帮她擦干净竹竿,又帮她把床单晾了上去,然后找了两个夹子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