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用勺子搅搅娇娇碗里的水,说:
"娇娇,谢谢你大娘吧!"
娇娇怯生生地说了父亲教给她的话。母亲似乎不高兴地说:
"喝吧,谢什么!"
父亲舀起一勺糖水,放在嘴边吹吹,递到了娇娇嘴边,但他马上又把糖水倒回碗里,目光张皇地往四处看看,端起自己眼前的碗,咕咚咕咚喝下去,热水烫得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把娇娇碗里的糖水,倒进他刚刚腾出来的碗里约有一半,然后把两个碗放在一起,似乎是在比较碗里糖水的多少。我猜不出父亲的意图,但马上就明白了父亲的苦心。父亲把那只盛了糖水的碗推到桌子的一头距离我最近的地方,充满歉意地招呼我:
"小通,这碗是你的。"
我的心立即被感动了,满肚子的馋被一种高尚的精神压制下去,我说:
"爹,我大了,我不喝,让妹妹喝吧!"
母亲的喉咙里又发出了呼噜声,她背过身去,抓起那条乌黑的毛巾,擦擦眼睛,满面怒气地说:
"都喝,别的没有,水还管不够你们?!"
母亲用脚把一个小凳子准确地踢到桌子边,不看我,却是对我说:
"还愣着干什么?你爹让你喝你就喝!"
父亲帮我把小凳子扶正,我落了座。
母亲将捆灌肠的马莲草撕开,把灌肠分散在我们面前,还特意地把一根看起来最粗大的递到娇娇的手里,说:
"趁热,快吃,我给你们煮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