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安并不打算吵架,他只把眉头略略一皱,勉强做出笑容敷衍道:“我哪儿有这种心思?我不过随便说一句话。你说不请罗敬亭,就不请,也犯不着这样生气。”
“大少爷,走罢,三小姐还在等着,”翠环轻轻地在旁边提醒觉新道。
这一次觉新不再迟疑了。他不想再听王氏讲话,便告辞出去了。
淑华还在饭厅里等候他们,看见觉新神情沮丧地走出来,知道事情没有办好。不过她还抱怨一句:“你们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管人家等得心焦不心焦!”
觉新简单地答道:“我们快走,我等一会儿告诉你。”
他们跨出门槛,又转个弯,沿着石阶走去。翠环仍旧给他们打风雨灯照路。觉新叹口气说:“现在真是没有办法了。”
“大少爷,全是我一个人不好。我害得你受一肚皮的气,”翠环带歉意地说。
“怎么能说是你不好?这全是他们不好。如果依得我的脾气……”淑华气愤地插嘴说,她忽然停顿一下。但是觉新却接下去说话了。
“这不怪你,你全是为着想救倩儿,你没有错。倒是倩儿才可怜,我没有想到他们的心肠会这样硬,”觉新感动地安慰翠环道。这时他们已经走过淑华的窗下,觉新吩咐翠环回去,她却坚持着要打着灯照他们回屋。
在路上觉新又把他在王氏房里见到的情形和听到的话对淑华详细地说了一番。不久他们就到了觉新的房间。淑华留在觉新的房里,听完他的叙述的后面一部分,翠环便动身到张氏的房里去。翠环临走的时候,觉新还温和地安慰她:“你不要着急,说不定倩儿的病明天就会有转机。四太太不肯请医生,我明早晨就喊人去请罗敬亭。”
“明天不晓得还来得及来不及”翠环自语似地痛苦地说。
“哇!”静夜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孩的痛苦的哭叫声,这使得他们三个人发愣了。
“我二回不敢罗!”那个女孩哭叫道。同样的声音响了几次。后来声音又减低,成了断续的哭泣。
“大少爷,三小姐,你们听,春兰又在挨打了!”翠环悲痛地说。他连忙掉转身子,头也不回地揭起门帘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