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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4  ★★★收藏章节〗〖手机版

阳子见了我大吃一惊:“你不是失踪了吗?”

我笑了笑,告诉他终于又“上班”了,然后把事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阳子说:“你原来是有事情要求我呀,要不你会一直藏着哪。”

我向他解释:“我只想安静一段,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每个人都有班可上,只有我一个人失业了。”

“得了吧。不过以后你可千万不要故意躲着啊。”

我催促阳子先做眼下的事吧。他同意了。

我把他领到了那个低矮的小砖房子里。

小冷像展示一件圣物似的,再一次把门闩上,只让我和阳子看那幅画。阳子反反复复研究,对着光亮看,又拿到暗处瞄,只差没用鼻子去嗅了。最后他拍拍手说:“我认为是真的。不过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我们这儿,这种事儿只有一个人能搞得通。”

我知道他在说谁。我故意把话题岔开。可是小冷听得分明,开始一声连一声追问:

“谁?你们说谁?”

阳子没有看到我在使眼色,直通通地说出:

“聂老。”

我坐在了椅子上。是啊,聂老。那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当年就亲手做过很多假画。当然他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洗手不干了。他曾经是一位声望很高的画家,现在一幅画也不作了。我几年前通过一位朋友认识了他,真是眼界大开。那位朋友是一位杂志编辑,他的爱人叫滨,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妇——聂老每个星期都要到滨那儿,直着眼看她半天,然后再回去。这个老人倔犟得很,谁的话也不听,只有滨说什么他听什么。他还许诺要为滨作一幅大画,这话说过有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动笔。那时候由于我成了滨一家的客人,所以聂老对我还算客气。不过眼下我可不愿为小冷的几只虾去找那个孤僻老头,更不想去见滨。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只想在这个春天好好安顿自己。我太疲倦了。

可怕的阳子,扔下这样的一句话就走掉了。

接下去是小冷的百般缠磨。她一定要我把这幅画送到聂老跟前。

“求你了,不行吗?你把这个事情做成了,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了。行不行啊?”

我无言以对。我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恩人,只想安安静静的。但后来我终于妥协了。我伸出手说:

“拿来吧,那幅画。”

小冷不由自主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但她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先问明白了,等找到了聂老,他同意做了,我再把画给你。”

这个精明谨慎的小冷,这一刻兴奋得两颊都红了。我能理解她。

可是我却迟迟没有找滨。我知道这事儿只有滨才做得到。

4

这一天我正在犹豫是否去找滨,那个久闻其名的“静思庵主”突然来了。

黄科长闻声出门,站在枣树下,夸张地拍着手说:

“欢迎庵主,欢迎庵主!”

小冷也一下跳起来:“你多久没来了呀,你!”

庵主谦逊地笑笑。

我从窗户上看得清楚:他中等个子,脸黄黄的,颧骨有点高,模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得多。他的眼角耷拉着,显出一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气。暖融融的天气,他竟然还戴了一副白手套,这时正不急不慢地摘下。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派头。他梳理了一个与脸型和年龄十分不协调的大背头,这使我觉得有点别扭。

黄科长已经在急一声缓一声地喊我了,我只得走出去。

黄科长在我们之间做了介绍。静思庵主平静地握着我的手: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我也重复着类似的话。

黄科长一手搭在我的肩头,一手搭在静思庵主的肩头,却在说给我一个人听:

“怎么样,名不虚传吧?庵主年龄不大,却让我由衷地钦佩。他择友甚严哪。”

静思庵主鼻子“吭吭”两声,不知是自责的声音还是谦虚的声音。

我们三个一块儿到黄科长的办公室。庵主坐在最大的一张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身板挺得笔直,不苟言笑。我发觉由于内在的紧张,他的嘴唇绷得很紧。黄科长在一边介绍说:“庵主很忙啊,他很少有时间走出来。他和一般人不一样,他的学识才叫渊博,懂得医学、植物学、书法、雕刻、手相学。是吧庵主?”

庵主皱皱眉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停了一会儿黄科长又问庵主:

“听说过宁先生吗?”

庵主点点头,呷了一口茶,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敲击桌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