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卢叔那一天兴高采烈,他说这一回可逮住了一个宝贝。看来这一次他不会杀它的。真的,他说要把阿雅喂熟,让它跟着他,走到哪儿就让它跟到哪儿——“我这个老头子啊,这一回算是有了做伴儿的了。”
他说得多么好啊,我高兴极了。要知道他是个孤老头子,他就该这样做啊。
“可是怎么才能让阿雅跟卢叔好起来呢?”我问母亲。
“卢叔会有办法。”
我天天去卢叔那儿。有一天卢叔告诉我:从明天开始,他就要驯阿雅了。
“怎么驯呢?”
“你瞧着好了。”
第二天,卢叔把所有喂它的吃物全部收起来。结果两天过去,那只可爱的小家伙饿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一天到晚只是伏着,见了我们也顾不得躲闪。它闭着眼睛,好长时间才睁开一条缝。我央求卢叔给它一点儿吃的喝的,他总是摇头。狠心的人啊。
几天过去了,我想阿雅快要饿死了。我用棍子威胁卢叔,让他赶快拿出吃的东西。卢叔哈哈大笑,从一个柜子里摸出了一点儿什么,一丝一丝推到了阿雅的鼻子下。我看见它鼻子抽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接着两个前爪猛地按住了吃物,大口咀嚼起来。
卢叔哈哈大笑,我也高兴得蹦起来。
就这样,每天到了喂食的那个时刻,阿雅就来了精神,瞪着眼睛期待着。可卢叔故意要馋它一会儿,总是拖延时间。有好几次阿雅急得叫起来。那叫声我觉得就像一个小孩儿在啼哭。我也真的把它看成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阿雅急哭了,怎么办呢?有一次我从家里偷了一点东西给它,阿雅老远就伸出前爪,抱住,然后咯吱咯吱啃咬——谁知卢叔见了猛地扑过来,火冒三丈,脸都红了。他嘴里喊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只知道他险些要打我了。
那一刻我才看出卢叔长了一对三角眼,厚厚的眼皮耷拉着,特别吓人。他的火气太大了,我真有点儿害怕。
卢叔那样做显然是有算计的。又过了一些日子,他给阿雅的后蹄拴上了一条细绳,然后把铁笼打开。它竟然不再设法挣脱,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渐渐欢腾起来。有一次它跑着跳着,突然直起了身子,像是记起了什么,猛地往院墙那儿一蹿——幸亏有绳子扯住,它没有成功。
卢叔捋着胡须大笑:“早着哩,急什么。”
我心里充满了矛盾:既害怕它挣脱,又无比怜惜。卢叔倒不慌不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不急哩,咱得慢慢调理它呀。调理好了,它有大用场哩。”我听了马上明白了,卢叔肯定是要用它噙回金粒。你这个财迷心窍的人哪,我知道你会这样做!
就这样,我和卢叔每天有大部分时间伴着它玩耍。到后来我竟然可以伸手去抱它、摸它,它一点儿也不害怕。我心里溢满了幸福。
卢叔说:“是我把它驯好了,你白白拣了个便宜。”
3
我终于结交了一个林子里的动物,它正在成为我的挚友。自从卢叔的院子里有了阿雅,我就很少到原野上奔走了。我差不多天天都要和它在一起,与它一起嬉戏。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过程啊,因为不久前它在卢叔的呵斥声里还要瑟瑟发抖。也许阿雅天生就是人的朋友,也许真的就要发生什么奇迹了:它要为卢叔从大山里噙回金粒。它现在大概也知道了,如今再也没有人会伤害它。它高兴时会像小狗一样跳跃,身子立起,用两个短爪去抱我和卢叔的腿。有一次它跳起时用力大了些,结果把卢叔的裤子给撕破了。我知道那是卢叔最好的一条裤子,于是他的脸色马上变了,变得铁青,接着照准那个小家伙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可怜的阿雅只一下就被踢得老远,在地上滚动了两下才爬起来。它沉默不语,伏在那儿一声不吭,嘴巴贴在地上,发出了请求原谅的哼唧声。我走过去,一下下抚摸它的脊背。
卢叔长时间端量裤子,粗鲁的骂声一直不断。
那一会儿我在心里说:阿雅绝不能待在这儿。我暗暗决定:一定要把它偷走。
大约又过了十几天,我在卢叔不注意的时候,真的给阿雅解了绳索。我把它一口气抱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