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按照古人兵法所云,称李自成这一次是悬军远征。他的人马好比是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必须一战取胜,败则不可收拾。因此之故,他必将驱赶将士死斗,不惜牺牲惨重,使吴三桂无力抵抗。”
“李贼从关内攻破山海城容易么?”
“比较容易。”
“为什么?”
“臣在出关之前,曾在山海卫驻军多日,故对山海卫地理形势较为清楚。洪武年间,徐达率领明军北征,将蒙古兵赶出长城,开始修筑山海城。历代以来,靠长城以界南北。所谓山海关,是指山海城的东门而言,所以山海城的东门修建得十分坚固雄壮。门外又有瓮城。瓮城虽小,然而城墙高厚,与主城一样难攻。关门向东,而瓮城门偏向东南,所以攻关之敌纵然用红衣大炮也不能射中山海关门。瓮城之外,又修了一座东罗城,可以驻屯人马。明朝行卫所之制,所以将近三百年来,此地并未设县,称为山海卫,习惯只称山海。而山海卫的西城墙在徐达眼中并不重要,只是匆忙修筑,城墙又低又薄,城楼比较简陋。后人增修西罗城,只想着备而不用,草草从事。吴三桂如与流贼决战,必在石河两岸和石河滩上。一旦战败,贼兵乘机猛追,必随关宁败军一起进入西罗城。李自成大军进入西罗城,乘关宁兵惊魂未定,攻破卫城不难。以臣愚见,请摄政王复书吴三桂,谕其投降我朝,同时我八旗兵从此转路向南,日夜兼程,直趋山海关,实为上策。请王爷斟酌!”
多尔衮将膝盖用力一拍,高兴地说:“好,就照你说的办!”
在摄政王黄色帐殿中参加会议的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等,听了洪承畴的建议和摄政王的决定,都感到情绪振奋,纷纷称赞。但是有人问道:
“万一吴三桂不肯降顺我朝,如何是好?”
多尔衮转向洪承畴和范文程问:“是呀,倘若吴三桂只是借兵,不肯降顺我朝,如何是好?”
范文程回答:“刚才洪学士说得明白,明崇祯封吴三桂为平西伯,下密诏命他去北京勤王,他却借护送宁远百姓入关为由,不肯抽出一部分精兵日夜兼程,驰救北京,可见他并非明朝忠臣。他得知崇祯自缢殉国以后,既不命三军缟素,为身殉社稷的君父发丧,也不传檄远近,号召天下义师,共同讨贼,而是坐待山海,模棱两可。就此一事而言,岂是明朝忠臣!所以臣同意洪学士的看法,吴三桂目前向我朝借兵,声称要同我合力消灭流贼,恢复明朝江山,万不可信。实际上他要保存他自己与数万关宁将士不被流贼消灭耳。”
洪承畴马上接着说:“臣请摄政王立即率大军直取山海关,抢在流贼之前占领山海城。今夜即给吴三桂写封回书,明日交杨珅与郭云龙带回。书中大意,一则申明我朝闻贼攻陷京师,明主惨亡,不胜发指,所以率仁义之师,沉舟破釜,义无反顾,剿灭流贼,出民水火;书中第二层意义要写明吴三桂往日虽与我大清为敌,今日不必因往年旧事,尚复怀疑。昔日管仲射桓公中钩,后来桓公重用管仲,称为仲父,以成霸业。今伯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一则国仇得报,二则身家可保,世世子孙,长享富贵,如山河之永。”
多尔衮问道:“吴三桂已经率将士离开宁远,还要封以故土?”
范文程赶快解释:“洪学士思虑周密,这句话用意甚深,必能打动宁远将士之心。”
“啊?”摄政王向洪承畴看了一眼,“封到宁远?”
洪承畴说道:“臣闻吴三桂的亲信将领不仅在宁远一带有祖宗坟墓,还占了大量土地,交给佃户耕种。如今由摄政王答应封以故土,吴三桂手下的众多亲信将领必更倾心归顺。”
摄政王恍然醒悟,心中称赞洪承畴果然不凡。他又问道:“要将吴三桂晋封藩王?”
洪承畴说:“王爷今日不是辅政王,而是摄政王,有权晋封藩王。不妨将吴三桂晋封藩王的话,先写在书子中,随后由盛京正式办好皇上敕书,火速送来。”
多尔衮马上向坐在帐殿中参加议事的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