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你讨厌听这些吧?”
“放心,我没有气你,只是在想,那些差役来办案时,就没有一个人过去把你带开,任凭你在旁边这么看着?”
“是啊,怎么了?”
“我就是在‘哼’这个!”
封家宅院门口,可不是一般的人多。
一名身着孝服的男子站在门前阶上,身材魁伟但容色憔悴,俊秀的五官与封亦然有几分相似。他身后站着个略低着头,瘦削得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他们对面,站着几位大理寺的差官。为首一人抱拳招呼道:
“哎呀,封爷,您今天总算是出来了。”
那男子没精打彩地点头道:
“是啊。这几日闷在屋里,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实在招待不周,怠慢各位了。”
“封爷说哪里话?倒是我们每日来来去去的,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男子摇头表示不碍事。那满脸的哀戚,连见多了苦主的差官也不禁动容:
“说句冒昧的话,您也听我一声劝:中年丧妻确是人间惨事,但人死不能复生,您可要节哀啊。”
“我自知人死不能复生,但是节哀……”男子凄然一笑,眉宇之间尽是愁苦。
差官见这情形,也不好再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男子像是猛醒过来:
“看我糊涂的,就让大家在这里站着,快请进吧。”
正在这时,街上缓缓走来一群身穿乌黑短衣的汉子,用木头吊了什么东西担在肩头。还没有走近,其中一人就大声吆喝:
“是封家吧?您定作的墓碑,给您刻出来了!”
正在张罗差官进宅的男子,一见他们,露出迫不及待的模样:
“我一早起来,就是为了等这个。快,快抬进去吧。”
他身后的瘦脸人,探出头来说话:
“院子里已经腾出一块地方了,麻烦各位再多走几步。等放下了东西,辛苦钱是少不了的。”
这人的话,本来殷切周到,但封家主人一听,却勃然大怒:
“什么院子?难道,这样重要的东西,也可以摆在院子里的吗?抬到我现在的卧房去!”
所有站在门外的人,闻言都一阵惊愕。先前说话那人,更是受到惊吓:
“老、老爷!墓碑这东西,放在屋里,大大不祥啊!”
男子霍然转身,凝望着他,眼色迷茫不解:
“这哪有什么不祥的?”说着眨眨眼,眸中透出决然的执念,“玉蝶她,生是我妻,死,亦是我妻!与我同室而居,理所当然,又有何不妥?再说,她身子那样娇弱,院子里日晒雨淋的,怕会生病啊!”
说罢怜爱地瞧着墓碑,嘴角露出微微笑意,转身引领短衣的人们进去,把其余人都撇在身后。
见到大理寺人众鱼贯而入,离春领着封亦然从树后闪出。
“刚才那个人,就是你爹?”离春问道。
“是。”
离春眼睛眯起,自语道:
“难以置信,近几年闻名长安的富商封乘云,竟然是这样的人……”
亦然没有听见她的自说自话,只是专注地看着那棵藏身用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