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总共要用七种彩线,婚前自创的手法,在下始终觉得不可思议。这实在太过繁复,又非生计所迫靠针指过活,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乏味且毫无必要。于是,总认为其中必有深意。想当年,你二人互相倾慕时,这段恋情不受任何人称许,一直遮遮掩掩。坠入情网的女子,皆爱将心境与人分享,却对最要好的姐妹都必须保密。胸中激荡的柔情无处宣泄,这时通常会悄无声息地作些只有自己明白的小动作,过程中暗自窃喜。而这寄情之物,八成就是蝴蝶绣。如此细密厚实的布线,不见一丝空隙,倒想是在掩饰什么。也许在那下面,藏有夫人的美梦。这仅是推测,在下也不曾拆开看过。你若有机缘,倒可以看看。”
安抚似的,离春贴近了些,在他腰侧拍了两下。封乘云身子顿时僵直,眼神闪动片刻,恍悟般回身一揖到地:
“多谢了!离、离馆主!”说着逸出一笑,“还是只能这样叫你。除了玉蝶,我真的叫不惯其他人‘娘子’呢。”
这一次的神情,较往时更是凄冷,并透出几分莫成似的纯净。而相同的说话,让人不禁忆起书房那日。虽只短短几天工夫,却恍如隔世。离春一时竟想不出当时是怎样作答的,许久才依稀记起“随意”二字。那时他的话语,不知触动了哪条心弦,当下自嘲般归纳了一遍身旁人对自己各不相同的称呼,只是不能出口。
现在,对着他渐渐行去的背影,离春在心底默默念出完整的回答:
无论怎样叫,您称心就好!众人对我的称呼,一向很是随意——亡父唤我“离儿”,孟白雷打不动地叫我“小姐”,苑儿喊我“馆主”,客人们称我“离娘子”。而外面这些差官,他们尊我为“夫人”!
大理寺卿杜清平,正是我家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