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她心跳得厉害。
德强靠在柳树干上,看着她,却不开口。
杏莉的心简直要冲出口了,催他道:
“什么事?快说呀!天黑下来啦。”
正在这时,牛倌赶着一群牛从树林的另一端走过来,他扬鞭打出一声脆利的响声,接着便高声唱道:
一抡鞭儿响四方
柳林是谈情的好地方
小情哥,俏姑娘
见我牛倌莫躲藏
我送牛奶给新郎当喜酒
我送野果给新娘作嫁妆
哈哈哈,一对好鸳鸯
………………
德强杏莉大吃一惊,等牛倌走远了,才松了口气。两人感到空气更加紧张了。
住了半天,德强口吃地说:
“杏莉,我,”他吞一口唾沫,“我想问问你。你……”
杏莉听他说话结结巴巴象喘不上气来似的,几乎笑起来,心可跳得更加厉害。她又希望又害怕听到他的心里话。她低着头,双手抚弄着衣襟,细声地说:
“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掉你。咱俩待在一块这些年了,怕什么?说呀,说呀!”
“我,我想问问你,高兴不高兴……象救咱那老大娘叫咱、咱俩扮的那样……”
杏莉不自觉地把手向前一伸,碰在德强手上。两人象触了电似的,忙把手躲开。
“说下去呀。”杏莉的声音更柔细了。
“咱俩真、真的那样,你说好不好?”德强说了又觉得自己嘴笨,可心里象块石头落下地,瞪着两只大眼睛,紧看着她。
杏莉抬起头,那对在柳叶似的淡淡眉毛下的细眯眼睛,更显得妩媚动人。这里面包含着少女心房中炽烈的爱情,包含着幸福的惶惑。
“德强哥……”她激动得说不出话站不住脚倒向他的怀抱。
德强用力握住她那烘热微胖的小手。杏莉把头轻轻靠在他那健壮的臂膀上。
两颗年青火热的心,象有根线连着,激动地跳荡在一起!
……奇怪,根据地里好几年没发生抢案了,偏偏王长锁遇上劫道的,是敌人派进来的汉奸吗?不对,他们为什么要害他呢?碰巧的吗?不象,倒象是事先有计划的埋伏。他说,赶集晚了是校长吩咐他来买东西的。难道说,王柬芝为他和自己的女人勾搭要害死他?就为这事他敢下这种毒手?杏莉母亲一定是和王长锁有关系,你瞧,她一听说他差点遭到不幸,脸色变得好厉害啊!看样子她象事先就知道他要遭到毒手似的,难道说她也同意丈夫把王长锁害死吗?她为什么要说什么一见王柬芝进来又收住嘴不往下说了?王柬芝为什么老不放心似的不肯走开,又正赶上这关节插进来了呢?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胖女人见了生人那样慌张,急急忙忙地躲开,真是王柬芝的亲戚会这样吗?她从哪里来?看样子不象乡下人,而城镇都是敌占区,她怎么来的呢……
娟子边走边想,一抬头见已走到家门口。她忽然站住,心里说:“这事不简单。恐怕不单为私通的事,也许王柬芝有什么坏事被他们知道了,所以才……对,开干部会讨论讨论才是!”娟子拿定主意,转回身没走多远,正碰见德强。
“德强,是你!”娟子惊喜地迎上去。
“姐,你好!你也来家了!”德强一把拉住娟子的手。
姐弟俩欢悦地笑过后,德强见她夹着小包袱要出门的样子,就说:
“姐,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那也好。我去开个干部会,回来咱们再好好说说话。你快进去吧!这下可把妈妈乐坏啦!”
德强目送姐姐走后,没马上迈过门槛,倒打量了一会这低狭熟悉的草门楼。小时他觉得它是那样高不可攀,这时却觉得它太低狭了,他向里走还要当心上面是否会碰着头呢。
德强走进屋,见母亲在做饭。他先笑了,情不自禁地叫道:
“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也不用我请你呀。”母亲没回头,漫不经心地说。
德强一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紧叫一声:
“妈!我才走到家的。你……”
母亲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儿子,赶忙迎过来:
“啊!是德强,你呀!我的儿,快到炕上坐,快呀!”把儿子安顿坐好,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顾上下端详着他身上的每个部分。好一会,才笑着说:
“唉,刚才叫我的,我还以为是德刚啦!他呀,时常学着你的声音戏弄我,好几回我真以为你来了呢!啧啧,你吃点什么好?”
“妈,你还做原先的饭吧,别单为我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