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强瞅见前面有一大片棉葛蔓子,它那繁盛的蔓叶掩盖住地面,有两尺多深。他忙拉着杏莉钻进去,两人爬着向前走。
突然,呼隆一声,一只狼从他们身旁窜过去。两人吃了一惊。杏莉情不自禁地嗳哟一声,紧抱住德强的胳膊。德强马上高兴地说:
“看,这有个石洞。快躲进去!”
石洞又黑又小。德强叫杏莉先进去,杏莉不敢;德强爬进去后,她才紧贴着他的肩臂偎靠着趴下来。德强感到她的胸脯在剧烈地跳动,她喘出的大口热气,喷到他脸上。
两人听着敌人叽哩呱啦地从头上走过,枪声渐渐远了,才舒了口气。
德强一转脸,嘴唇正触在杏莉的眉毛上。杏莉这才发觉,她的脸几乎是贴在德强的脸腮上,而身子是全倒伏在他怀里了。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杏莉一抬头,咚一声碰在石头上。德强忙把她的头捺住。两人都笑了。
爬出石洞,杏莉才呻吟着叫起痛来。她那只没了鞋的脚,被乱石草楂碰擦得血糊糊的。
德强把她安放在平一点的地方坐好,摘下肥厚硕大的棉葛叶给她擦伤,一面逗趣地说:
“哈,这真是最好的包扎所,‘药棉’随手就能拿到。”
“嗳哟!痛,痛!”杏莉叫唤着,吸着冷气。
“别叫。愈叫愈痛。你用力咬着牙就好了。你试试,照这样……”德强紧闭着嘴,用力咬住牙关,“试试,用力咬。”
杏莉照样学着,真的不叫痛了。德强一边擦伤,一边笑着说:
“对啦。伤口这玩艺就是欺负怕痛的人。你愈叫痛,就愈觉着痛得厉害。若是不理它,它就没法子了。”
杏莉看着德强的喜笑样子,象受到传染似的,她也微笑了。她专神地瞧着他每一个敏捷的动作……忽然收住笑容,惊叫起来:
“呀,看!你胳膊上有血,血!”
德强转头一看,真的血把衣袖浸透一块。他卷上袖子,是胳膊被子弹擦去一块肉。他不在乎地说:
“没关系,擦去点皮。”说完用嘴在伤口上使力吸了几口,呸呸吐出一口血水,轻快地说:“好啦。”他又要动手撕衣服给她包伤口。
杏莉表面上安静地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从容不迫的动作。可是她内心里,已经充满了激荡的温情。德强毫无痛苦的表情,使她深受感动。这是一个精力多末充沛而又快活的人啊!杏莉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她的朋友的英勇而可爱。如果她以前不认识他,仅仅通过这次的偶然的相遇,经过这暂短的相处,也会在她少女的心房中,唤起深深的感动和激情。
杏莉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见德强要撕衣服,忙制止道:
“别撕你的啦。你只这一件。我里面有白衬衫,脱下来好啦!”
象他们在小时那样,德强背过身去,等她换好衣服再转过来。两人把伤处包好后,德强说:
“咱们走吧。找学校去。”
于是,他又搀着她,一摇一晃地向前走去。
他们刚翻过一道山岭,迎头又响起密集的枪声。敌人又折回来了。德强急忙拉着杏莉,顺着松林往另一个山洼跑。
这山洼里满是逃难的老百姓,大人喊,孩子叫,乱成一团。德强一见忙说:
“不好,咱们来了会连累群众!”
“那快往别处跑呀!”
“不行。”德强摇摇头,“鬼子已追上来了!”
“那怎么办啊?”
杏莉失神地瞪大两眼瞅着德强。这眼睛里是全部的期望啊!德强并不慌张,只是扬着黑眉毛,紧张地寻找冲出去的道路……
枪声更密更近,噗打噗打地走路声也传来了。
德强正要拉杏莉冒险从敌人空隙中突出去,忽听有人叫道:
“同志,同志!赶快过来,快呀!”
两人不觉一怔。这声音是多末急促亲切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妈妈,边叫着边奔过来,把他们拖进人堆里。就同对自己的孩子说话那样,她带着母爱的口吻,不容反驳地说:
“都快把衣服脱下来,快!”
德强迷惘地看看自己一身褪了色的军装;杏莉慌乱地打量全身的蓝制服;都手足无措。
老妈妈急急忙忙打开包袱,拿出两套衣服,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