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只是双手摇着那拐杆,脑袋就越来越沉,却不能耷拉下去,必须要一眼一眼看着那磨眼的粮食。她突然觉得那石磨的上扇和下扇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太阳和月亮见天东来了,往西去,一年四季就过了;这上扇和下扇的转动,也就打发了自己的一天一天的光阴。她“唉”了一声,软软地坐下去,汗水立时渗出了一脸一头。
门外边,一阵很响的脚步声,接着没尾巴的蜜子跑进来,带了一股寒气。她脸上活泛开来,一边放下拐杆,一边用手拢头上的乱发,叫道:
“禾禾,你是疯了吗?这么一天到黑地跑,还要不要你的小命儿了?你厦屋塘里的火早灭了,快上来烤烤吧!”
门外依然没有回声,什么东西放下了,“咚”地一下。禾禾悄没声进来,热气一烘,浑身像着了火似地冒气。
“炸着了?”
“炸着了。”
“好天神,我就说天不亏人,难道还能让你上吊了不成?果然就炸着了!我昨日去镇上收购站打问了,现在一等狐皮涨价到十五元了!”
“狗皮呢?”
“狗皮?!”
烟峰跑出来,“呀”地叫了一声,就坐在门槛上了。那只伤狗已经在台阶下醒了起来,哼哼着,血流了一滩。
“我的爷,你这是怎么啦,这是谁家的狗,你不怕主人打骂到门上来吗?”
“它碰到我的药丸上了。咱吃了它吧,有人来找,我付他钱好了。或许这是从外地跑来的游狗哩。”
禾禾开始抄着棒槌打伤狗,好不容易打死了,要去剥皮时,那狗又活了过来。这么三番五次打不死,烟峰叫道:
“狗是土命,见土腥味就活,你吊起来灌些冷水就死了。”
禾禾把狗吊起来,灌下冷水,果然一时三刻没了命。剥了皮,钉在山墙下,肉拿到屋后的水泉里洗了,就生火煮起来。
狗肉煮到六成,香气溢出来,禾禾压了火,让在吊罐里咕咕嘟嘟炖着,便到堂屋帮烟峰拐石磨。烟峰在磨眼里塞了几根筷子,一边懒洋洋地摇着,一边歪过头,从屋里望外看着蜜子在篱笆前啃着同类的骨头,而钉在厦房山墙上的狗皮上,一群麻雀飞上去,“哄”地又飞走了。
“这张皮子不错,冬天的毛就是厚呢。”她说着。磨眼里已经空了,筷子跳得嘣嘣响。
禾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