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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5  ★★★收藏章节〗〖手机版

可是他们对官家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幻想。即使归咎于人,他们的攻击也只是到权贵集团为止,不敢再往上推。至尊无上的传统观念支配着他们,同时他们也不可能认识官家的命运早已与权贵们紧紧缚在一起了,没有这些主要的推挽手,就无法推动他那辆成为罪恶统治象征的玉辂。官家有时也斥责他们中的某些人,这是他的一时喜怒,与他们之间的根本关系无涉。

如果马扩他们要想突破这一关,甚至大胆地敢于对官家本人也提出非议,采取积极的行动,那除非是比较起官家个人的至尊无上的地位来,他们还有着更加重要的选择。那是他们明明白白地看到非要舍弃这个官家,就无以拯救这个朝代和千百万老百姓的时候。那是需要通过无数次的政治实践,通过无数次希望和幻灭的反复交替,才使他痛苦地达到这个结论,毅然作出这个取舍。马扩今后的不平常的经历将会证明这一点。

经过这番发泄后,酒精的浓度也随着蒸发殆尽,他们的心里都感到痛快一点,这时师师蓦地记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二位可要知道薛尚书昨日来此干了些什么体面的活儿?”她换了比较轻松的调子问。然后代替他们回答说:“这样珍贵好听的新闻,不可不闻。”

侍立在旁的侍女惊鸿一听师师提到薛尚书就憨笑起来,她笑得那么有劲,笑得完全失去常态,可见这件事与她有关,并且肯定是大有噱头。

“你先别笑!”师师吩咐道,“先与小藂把廊下的那盆‘一尺黄’搬上来,让宣赞与四厢先赏了花,再听新闻。”

“不用了。”刘锜急于要听新闻,阻拦道,“我们进来时已经有缘拜识过‘一尺黄’,师师不是说了其中大有文章吗?”

师师一想不错,点头道:

“也罢,二位既已赏过名花,且来品赏品赏我家的固论孛极烈薛尚书其人其事。”师师开始了这个故事。“昨天晌午,薛尚书派一名府里的干办到这里来。宣赞可认得这位薛尚书,兵部尚书兼相府大总管薛昂?这可是东京城里大大出名的妙人儿!”

“俺来东京后,就闻得他的大名,还同他同过几次席,”马扩回答道,“只是无缘交谈。”

“宣赞没听他用钱塘官话大发妙论,真是失之交臂了,四厢可是常常聆教的。昨天那个干办持来他的书子和名刺,说要借用‘一尺黄’数天,约日归还不误。惊鸿回绝了他,他悻悻然地走了。

“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薛尚书自己跑来,咱哪有功夫应酬他,还是打发惊鸿把他拦在庭阶下,问他有何贵干?他先是口口声声地嚷道:有要紧事与贵人密谈。一见惊鸿倒安静了,说些多日未造潭府致候、寸心不安等客套话,然后央告道;童太师董师出征在即,公相要举办个‘牡丹会’,打算搜集天下所有的名种牡丹,开宴饯行。久闻得尊府栽有一盆‘一尺黄’,是京中绝无仅有……”说到这里,师师自己撑不住先笑了,示意惊鸿要她接着讲下去。惊鸿早已笑得打跌,一手握着帕子,堵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你笑得这副轻狂相!”师师佯怒道,“二位等着听呢,你倒底说与不说?”

“娘先笑了,怎怨得人家笑。也等婢子笑停了再说。”可她还是笑个不停,只好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讲下去:

“薛尚书说了那句‘京中绝无仅有’以后,”她特别强调这个“京”字,可是底下的话再也说不清楚了,“他,薛尚书自家想了一想,忽然怔住了。婢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自己的后脑勺子猛拍一掌,拍得那么响,清清脆脆的拍的一声,又连连口吐唾沫,似乎要用那腌臜的唾沫把那句话冲洗掉……婢子心里想,一定是他的风病发作了,听说大官儿们都有风病的,就大声呼唤:‘来人啊!你们的官儿发病了……’谁想得到,他忽然转个身,端下幞头,恭恭敬散地向空中作个揖,愬……愬告道,‘卑官薛昂无状……一时疏忽,不识高低,误……犯公相尊讳,罪该万死,乞公相海涵!’”

惊鸿的最后一段话是模仿薛昂杭州官话的腔调说的,并且搅和在自己的狂笑和剧烈的全身扭动中,说得咭咭呱呱,含糊不清。马扩简直听不懂,尽在问:“他说的什么呀?”惊鸿一下子从模拟薛昂的那副弯腰弓背、诚惶诚恐的姿势中伸直了身体,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狂笑。只好用手指指着刘锜道,“问他,问刘四厢,他知道。”

与薛昂熟识,并且熟悉他那声容笑貌、熟悉他的为人行事的刘锜自然听得懂惊鸿的话。刘锜把薛昂的那句话翻译给马扩听了,再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