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疗养院,早住进疗养院就好了,我不该呀!我害了他呀!”
“政委!”徐凯声音颤抖,流出泪来了,“我们往回走吧!我看您的心脏病……快回去吧!要是您有三长两短,我怎么交代呢?政委,您要为我想想,回去吧!我搀着您走。”
陈政委怜悯地望望徐凯的脸,缓慢移转身子,服从了自己的秘书。在徐凯搀扶下,一路往回走,还在不停地重复念叨着:“我害了他呀!我害了他呀!”
将要回到轿车去以前,徐凯提醒说:“政委,上车以后不要再念这些话了,压一压自己的情绪,没有办法呀!你知道司机是什么人呢?咱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果他是带任务来的……现在处处都要注意,没有必要多陪进去一个人,一点好处也没有。您看呢?政委,您要控制,有话回招待所再说吧!”
陈政委到底是能忍耐的人,听徐凯一说,将利弊一权衡,觉得在理,便点了点头。
轿车开动了。根据陈政委的要求,暂不回招待所去,至于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实在没有主意,只好叫司机决定,认为哪里应该去看看就往哪里开。一路上,徐秘书与司机多说了几句话,内容大致是:彭其失踪所以能叫陈政委十分着急,是因为彭其在空四兵团的党羽还没有查清,如果任其隐藏下去,将是后患。不能叫彭其轻易地死掉,必须把他找回来,带回南隅[yú]还要继续斗下去。司机似乎不太关心这些,也许是徐凯多心了。
从冰天雪地的夜晚过渡到天明,变化是不明显的,只是在看到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逐渐多起来了,才引起了注意。天上不再下雪了,只剩干燥的西北风还在吹得树枝上的冰棍互相撞击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昨夜大多数人都睡得很晚,因此早起的人不多,使人感到这个新春是懒洋洋来到这座城市的,没有受到特别热烈的欢迎;当然也不会把它拒之于门外,各家各户迟早总有人开门走出来。街上终于热闹起来了。
轿车在大道上缓慢地行驶,好像它是属于去年的,已走到终点了,油尽火熄了,仅剩一点惯性还能使它最后滚动几下。
“停车!”徐秘书突然喊道。
“什么事?”陈政委眼前闪过一道希望的火光。
“我看见一个人。”秘书说。
“是他吗?”
“不是。”
车停了。徐秘书来不及把一切说明,急忙拉开车门跳下去,往车后一阵急跑。陈政委推开车门,看着他跑上人行道,绕到一个穿棉军大衣的空军干部前面,回过头来,两人站住说话。不久,徐凯带着那个军人朝轿车走来,一直来到跟前,陈政委才看清了,他是文工团的造反头头范子愚。
“政委!”范子愚行了一个军礼。
徐秘书抢先报告消息说:“人找到了。”
“在哪里?”陈政委惊喜得不可抑制,居然跳下车来。
“到车上去说吧,外面太冷。”
徐秘书把政委劝上车,又叫范子愚坐进来,再吩咐司机把车开到路边去。
“他在天安门跳河了。”范子愚说。
“什么?”陈政委又是一惊。
徐秘书担心着政委的病,便对范子愚说:“快把他怎样得救的过程说清楚。”
范子愚简单地说:“他跳河了,没有死,只摔断了一条腿,遇上一个下晚班的老工人把他救起来背回家去了。”
“在哪里?”政委问。
“在赵大明家里,那老工人正好是赵大明的父亲。”
“现在还在那里吗?”
“可能送医院了。”
“哪家医院?”
“不知道。”
“你怎么晓得这些情况的?”
“我……”范子愚低下头来,因有难以言说之处,踌躇了一阵,“我正好住在他们家里,亲眼看到的。”
“开车!到赵大明家里去。”陈政委命令说,“小范你指路。”
轿车开动了,徐秘书提出异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