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骡子把他让到家里,先让烟,后泡茶,还让他看了看他兄弟海香亭的照片;海香亭是现任县田赋管理局的局长。经过讨价还价,送烟送酒,最后算是讲定出一辆差车。小伕子就算了。因为这村里还住着新四军,宣传队还没有走呢c
当那个崔副官把烟酒塞在挎包里,嘴里不住地感谢说:“海保长太客气了,你说吧!那个车户在哪里住?我们去找。”海螺子说:“我领你去。这一家可不是盏省油灯!”崔副官把藤棍一掂说:“他长有几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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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骡子领着那两个国民党的兵,走到大街上,在十字蹄口正碰上王尾巴往胳膊受伤的地方擦万金油。崔副官从他身边走过,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对海骡子说:“小伙子多棒!”海骡子笑着点着头,王尾巴噘着尖嘴对崔副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走到街西头海老清家的门口。海老清已经五十多岁了,是赤杨岗有名的老庄稼筋。村里边耩麦种谷,开犁动锄,全都看他。该种麦时,大家只要看他一开耧,都跟着耩起来。种答时候,他看墒情最准,只要跟着他下种,保险全苗。他不但扬场放磙,摇耧间苗是能手,还能给牲口看个病。再加上他辈数长,人正派,家里土地不多,在村里却享有很高威望。
老清正在门口接套绳,他结的核桃疙瘩四楞四正,又结实又好看。海骡子走过来说:“老清叔,收拾套绳啊!”老清抬头一看他领着两个国民党兵来,忙站起来搓了搓手说:“哎,一件旧牛套。到家里坐吧。”骡子说:“不用了。跟你说个事,这是十四军的弟兄们,要往漯河开拔,要一辆车。你准备准备跟他们去吧!”
老清老汉一昕忙说:“哎哟,骡子,我倒糊涂了,上半月我才拉了一次长差,去许昌送军稂。怎么没过半个月,又轮到我的车了?”海骡子说:“如今事多差稠,早轮过一遍了。”老清沉思了一下说:“骡子,你们是办公事的人,我是个庄稼老土,按车牌,你家是十三号,我是十四号,这两天我也没见你家车出什么差,怎么就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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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骡子笑着说:“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出了一趟差。去刘集。”
“那是送你闺女回婆家,我见了,一辆轿车子。’
“学校陆老师也在里边坐着。他放麦假回家。”
老清说:“哦!这五六里地送闺女捎个教员,也算一趟差?这号差事怎么老轮不到我的头上,苦差、长差却总是轮到我!”
海骡子沉着脸说:“这是按号排的,各凭运气。…
老清说:“运气怎么光认识你家那个大门?……”他正说着,那崔副官早就不耐烦了,他凶煞恶神似地跳过来说:“你这个老家伙!我问你,你抗日不抗日?”老清蜕:“老总,这说不上抗日不抗日,出军粮、枪款我们没少交一分!常言说:不患贫而患不均,我们这小农户吃亏快吃死了!他大骡子大马十几条,我就一头牛犍子。难道说撩住鼻子往水里浸,还不叫说话吗!老天爷长的有眼,这不公道!”
骡子也跳着说:“老清,你嫌不公道,这保长你干好了!”海老清说:“我没那脸面!我屁股下没有那两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