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近了河边,那人分明是要过河了;河不浅,露出那一一排列石,灯笼摇摇晃晃了一会儿,又退回去,灯笼就放在一边,身子坐下是在脱鞋。云云小声说:“是摄制组的人吧,这么晚了,过河干啥呀?”话未说完,河那边又有一个跑来,坐在地上的人立即站起问:“谁?”“我。”是一个粗闷的男人声。老大立即听出坐着的是妹妹小梅,男的则是光大。只听小梅说:“你来干啥?你离我远些!”光大说:“小梅,我听说又有麝了,我是去山上查看去了.回来见你往河边走,我就跑来了。你这么晚还回去,怎么不睡在摄制组那儿?列石不好过,水凉得很,让我背你过去吧。这儿没人,我不会给人说的。”小梅说:“胡说哩,我怎么能叫你背?你走吧。”就鞋也没脱,提了灯笼急急从列石上过去。光大也上了列石,却在河中一下子抱起了小梅,小梅叫了一下,灯笼灭了,再没有言语,两个黑影变成一个黑影。过了列石,小梅说:“这事不要给人说!”光大说:“我不说!”小梅又点亮了灯笼,又说道:“你先不要走,也不要跟我,我到我家门口了,你再回去!”说罢匆匆走了,光大还呆在那里。老大和云云一句话也不敢出声,直等着光大后来慢慢走了,俩人才站起来,默默地回村去。
四
老大兴冲冲到了乡公所,乡长不在,副乡长正好在房里的火盆上炖狗肉,肉还未熟透,筷子一时插不进去。一见老大进来,就嚷了:“你真是福大,早不来迟不来,狗肉炖熟了,你来了!”老大笑着掏烟递上一根,双手擦了火柴弯腰过去给副乡长点了,自己就坐在一边说:“你口福不浅,哪儿买的狗肉?”副乡长说:“你当矿长了,也该知道这是买的还是送的!针织厂和县城关个体户定了合同,个体户心里过不去,杀了一条狗,我拿了两只后腿。这冬天里,吃狗肉喝烧酒,里外发热哩!你是忙人.怎么今日来了,办年货吗?今年过年少不了我去喝你一场子呀!”老大说:“办年货早哩,可你啥时来,啥时会请你喝的!”副乡长就哈哈大笑道:“我想你也不可能拒绝我的,办矿队的事.我真是冒着风险支持你哩!”老大说:“这我知道,办矿的人都知道:”副乡长说:“最近生产怎么样?你得好好干呀,干上去了。是你们的光荣,也是我们这些干部的光荣啊!”老大说:“矿挖的很多,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听说针织厂要出售一辆旧卡车,有这事吗?”副乡长说:“嗬,胃口大了,要买车了!那可要一万九千元的。”老大说:“你们定多少,咱掏多少,我想年终这些天,用车好好把积压的矿运交出去。只是一下子拿出一万九千元我们有困难,因为年终,大家要分红,不能把钱全买了车,农民见不到现成利,就要骂娘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把车钱先欠上,等明春三个月后,一并交付,我们也可以交欠款期的利息。”副乡长笑着说:“针织厂由我管哩,车又闲在那儿,事情好办!吃狗肉吧,你用什么杯子喝酒?来大杯吧!”老大心上高兴,就吃喝起来,俩人不大工夫就全身冒汗,头有些晕晕的了。
副乡长说:“来,再喝一杯,我有个事还要对你说的。”老大问:“你说吧,能办的尽力办。”副乡长脸色通红,将杯中物喝尽了,说:“好,好,那我就明说了。我有个姨在七里镇,三个娃娃,都在家无事;你们矿队苦是苦但赚头大哩,你就让三个孩子到队上干活吧。”老大正端起酒杯,手在半空停了。副乡长说:“你是矿长,在那个矿上,就像我在这个乡里。让三个孩子过年就去吧,那卡车吗,你几时来取货?司机一时没有,可以让针织厂原先开那车的司机一块支援你们,给司机多发些工资就是了。就这吧。”
老大将酒喝了,呛咳了几声,说:“这事本是没问题的,咱那儿又不是国家企业单位。可目下的事情也难办,当时办矿队时,大家就提议一家只出两个劳力,为这,村里还吵了几次架。如果现在让外村人进去三两个,怕村里人有意见啊!这样吧,我回去做做大家的工作,一有结果就来给你汇报好了。”副乡长脸色就不那么好看,站起来说:“那我等你的消息。”边说边送老大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