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安发火了,喊道:“不要打了!把狗熊皮子打坏了,剥下来还有什么用?!”
打猎人瞧见蔡大安到了此时还操心着狗熊皮,就把他围起来,一起呐喊:“福运不会打猎,为什么叫福运来?来了为什么不发给他枪,又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守在山垭?!”
蔡大安害怕了,他突然痛哭流涕,跪倒在福运的尸体旁大声号啕,千声万声咒骂狗熊,又自己打自己耳光,怨恨自己不能替福运死去。伤心悲痛如真的一般。
福运永远地安睡在州河南岸的高山顶上了,狗熊却被一只木船运载到了白石寨。仙游川几天里处于悲哀之中。
但是,也就在这时,从两岔镇传来了一种说法,说是有人推算了,原来福运他们上山之日正是忌日,所以打猎队里是非死一个人无疑了。这说法一传开,倒有许多人不怎么怨恨起了田家的人,自认这是命。这说法极快传到仙游川,也便有人说福运死的头一天夜里,猫头鹰叫得好凶,又便有人说他半夜起来上茅房,看见过一个火球从天上掉下来,落到福运家后的山坡上去了。但既然打猎队上山是忌日,可别人不死,偏偏就死了福运呢?于是有人就说起小水,竟联系到小水当年嫁给孙家就死了小男人的旧事,不禁叫道:这小水的命就这么硬吗?
各种议论和说法,韩文举听到了,小水也听到了,她也大吃一惊,搜索起福运死的兆征,依稀就记得那天上山的早晨,她送走福运回来,突然就听到过屋梁叭叭响过几声,那也就是福运的命该如此吗?那也就是自己命硬克了福运吗?小水暗暗之中也相信这一切了,她每日都要哭几场,哭那苦命的福运,也哭自己的命苦!
这狗熊运到了白石寨,来观看的人都夸这狗熊肥壮,皮毛光泽,县委田有善就表彰了田中正和蔡大安,说:“中正,这狗熊杀了,皮子就奖给你吧,做皮褥子不错的!”田中正则立即说:“我私人不要,那就奖给我们乡政府,是一个纪念品嘛!”
当田有善详细询问猎熊的过程时,蔡大安末了说到福运的死亡,田有善不言语了,脸色变得乌青。蔡大安忙作检讨,说自己责任心不强,安全工作没做好。田有善说:“实在令人悲痛!唉,我们的人民是多好啊,战争年代为了革命他们牺牲了无数生命,今天,唉,人民群众这么好,我们做干部的就要尽心关心他们啊!大安同志,这是教训,惨痛的教训,一定要记取呀!”又问:“这事都谁知道?”
蔡大安说:“除两岔镇的一些人知道外,白石寨没人知道。”
田有善说:“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猎熊之事就要封锁消息,千万不要再让人知道,更不能让许司令和别的领导知道!你们要做好善后工作,拿出一份钱,一定要安排好福运的丧事,救济他的家属!另外,把知道这事的人召集开个会,也给他们每人一些补助钱吧!”
蔡大安赶回仙游川,先是召集了知道这事的人,严厉指出不能扩散消息,否则后果自负,便一人又发了二十元钱。然后他又拿了二百元给小水,小水不要,她疯了一般抓住蔡大安,叫道:“福运就值这二百元吗?你们还我的福运!我要我的福运啊!”
说完,就昏厥过去。众人忙将她抱到炕上灌浆,用冷水擦额擦胸,她才慢慢地缓醒过来,一醒过来就又是哭。韩文举、七老汉和一些人又伤心又气愤,便返身去堂屋围着蔡大安,骂他,唾他,不让他走。小水却止了哭,对着坐在身边的金狗说:“金狗叔,让蔡大安走吧,咱不要那二百元钱,这是福运的命呀,这也是我的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