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英似乎并未解开麻子的话,只顾说着金狗:“金狗当记者,也不是容易的事,他能出去,谁也盼他事越干越大。可也有一些人忌恨他,说他是走后门,说他这不是那不是的,我也担心,这话传到报社,对他不利哩。”
福运说:“英英说这话啥意思?谁忌恨金狗了?他虽是你爹争取的名额,可他真有本事,一笔好写啊!”
英英说:“也正是这样,我夜里才赶来,要你们防着那些人,别让人家拉了话柄,对金狗不好。”
小水说:“金狗叔能到报社去,我们也盼不得呢,别人会拉了什么话柄坏他的事?”
英英就说:“小水真是明白人,我也不妨说了,本想叫你一个人出去说,可爷爷、福运也不是外人。听说你和金狗先前也好,是这回事吗?我可真不知道,要不我怎么也要成全你们!可现在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我想小水也不会骂我的。前些日子,寨城里有了风声,风声又传到两岔镇,说是你和金狗好得一个人似的,金狗到了报社,你们还三天两头信件联系……”
麻子外爷在炕上坐起来,骂道:“英英,你是来糟践我小水吗?我小水命苦人穷,可还不没羞没丑到这种地步!”
小水见外爷骂起来,说:“爷爷,你别这样,让英英把话说完嘛!”就拉了英英到后边的厨房里去,随之也将门插上了,说:“英英,这尽是造谣!我和金狗好是好过,但他和你定婚后,我们就不来往了,他没有给我来信,我更没有给他去信,外人说三道四那只是泼我的脏水!”
英英看着小水,突然流下泪来说:“我也想这事不可能,可金狗定婚以后他心却不在我身上,一到州城,他就不给来信,我去了十封八封,把心都能掏出来给他看了,他却一个字也不给我!我来找你,我也是考虑了几天的,我不能没了金狗啊,他既然和我定了亲,他就应该是我的人,要不我落个什么,我们田家还没出过这号事,我的脸面该往哪里放呀?!”
小水浑身都在抖动着,英英的话句句都刺在她的心上,她真服了英英的大胆和残酷,她竟能和金狗发生关系又能跑来对她说这般厉害的话!小水直觉得头晕,气噎,心口疼痛,但有理不打上门客,她强忍住了,还在说:“英英,你应该和金狗好,金狗他也会爱你的,我是什么,我现在想也不想让金狗会待我好,我只是盼他好,盼他真有个出息也便够了!”
麻子在厨房外边打门了,大声吼道:“英英,你这个狐狸精,你不给我滚出去还要怎么着?你们田家真是没一个好人,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的德行,倒好脸皮来找我家小水?!”
小水把门开了,拦住了麻子外爷,说:“爷爷,你这是怎么啦,你身子不好,就不要管这些事啦!”
麻子竟唾了小水一口,骂道:“你这不是丢人吗,她英英是什么货色,你还这么待她?!”
英英看着麻子,突然冷冷地笑了,说:“爷爷,你要骂你就骂吧。我能到你家来,我就准备着你骂的,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小水,你就不考虑我也得爱我自己呀!爷爷,你有病,你好生养病,夜也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麻子浑身痉挛,抓了那茶杯向英英掷去,英英走出了门,茶杯在门板上砸碎了。福运又气又惊,手脚无措呆在那里,后听得“咚”的一声,见师傅倒在地上,忙过去抱起,放在了炕上。小水过来一边哭,一边叫“外爷”,麻子气堵得厉害,在小水的手上吐了一口,小水见吐的是血,吓得白了脸,急催福运出门去请医生。
一直闹到后半夜,请来的医生给麻子外爷号了脉,服了药,麻子外爷气息平静下来,才昏昏入睡去了。小水和福运送走了医生,就默然坐回在厨房里的凳子上,福运说:“这英英好不要脸,没结婚就敢和金狗睡觉,倒又敢到这儿找你闹,真是把脸当尻子用了!”
小水说:“她这完全是为了抓住金狗啊!”
福运说:“可金狗就是不给她来信,这真是天报应!盼金狗最好就不娶她!!”
小水没有言语,她气恨英英这样威逼她,作践她,但突然间她意识到了英英之所以是英英,全在于无所顾及,她甚至竟佩服起英英来了。而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不是金狗抛弃了她小水,则是她小水失掉了金狗啊!她眼红着英英,也佩服起英英,为自己的软弱和怯胆而心情沉痛。又想到英英现在的处境,不觉喃喃地说了一句:“英英也够伤心的。”
福运就迷惑了,睁大眼睛说:“她伤心?她把你的心伤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