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呵!只要我进山,这事儿很容易,就在小祝泽过路,不用绕脚就把事问了、办了。”两人越说越投契,越谈越合辙。刘太生也就从侧面问了一句:“何大哥,咱这边有没有八路军?”
“有哇,就是不明着干算啦!听说,新近过来一伙武工队,净是能文能武本事大的人,走起道来像阵风,鬼子的汽车都追不上他们。可是我没有见过。”
“真的?那敢情好。”
“嘿!老百姓都哄嚷动了,要不鬼子老下来清剿!”两人东拉西扯说话搭理地来到村东北角。刘太生张大明亮的眼睛,扇子面地一望,心里不由得愣了一下:在村边上站着三个人,好像在看什么;在迎面大道上,前头一个,后头两个,拉开一定距离,一边缓慢地走动,一边也在张望着什么。他俩虽然还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刘太生的心里却七上八下地犯了猜疑。“大忙的时候,怎么有闲逛的人?”他很随便地问道:“何大哥,村头上那三个人是干什么的?”“村头?”何殿福扭过脸去一瞅,马上也站定了脚步,摇摇头:“摸不清,不是俺村的。”
“前面溜溜达达的那三人呢?”
“也不认识,看样子都挺闲在。”何殿福也觉得这几个人有点奇怪。
刘太生的眼珠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脑子里一闪一闪地捉摸:“莫非今天要出事?”他想找个抄道、叉道绕过去。抄道、叉道没有望到,他却看清了周围的地形:有树林、大坟地,有安水车的井,有半人高凹字形围着井的短墙。“万一碰上躲不开,在这个地形上也能顶挡一气。”他回头望望,村西北角又有三个人空着手儿朝大道上走来,好像把退路也卡断了。“管他是狼不是狼,得做打狼的准备。”他想到这,对何殿福说:“我解个小手。”就朝几墩柳条丛子走去,假装解裤带,便把驳壳枪从腰间拽出来,顺手又摸摸口袋里的信,对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把枪身插在左边袖筒里,装作抄手的样子,右手握着枪把,大拇指紧抠着保险机,食指贴在扳机上。他一转身,迎面大道上那个走在前边的人,快步地朝他俩迎上来。
刘太生像没事人似的紧走几步,高声地说:“殿福哥,今年雨水勤,什么庄稼都长得这么好!”
“可不是,庄稼人就盼着庄稼好。”何殿福随话答音地说了一句。
他俩和迎上来的人越走距离越近了。
刘太生看着对面来的人,也就肯定自己的预料:虽说是个平常人的打扮,两个牛蛋子般大的眼睛,瞪个圆上圆,满脸横肉,让人一见就讨厌。“嗯!冤家路窄,碰上啦。”他咬住下嘴唇告诉自己,精神上作好了战斗准备。
“你们是哪儿的?”对方像老鸹似地叫唤一声。
“我就是这村的。”何殿福站住了脚。
“他呢?”对方的脑袋像个拨朗鼓似的向刘太生一拨愣。“他是南乡的。”何殿福说。
“你们的‘居民证’呢?”
“这不是!”何殿福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举着给他看。“你是干什么的,要看‘居民证’?”双方虽然仅仅离着二三步,刘太生不慌不忙地在探询。
“妈的!老子是干这个的。”那人刷地从腰间拽出一支“快慢机”,刘太生没容他端平枪,一步蹿上去,用乌黑的枪口抵住对方的胸膛,左手一伸,把对方蓝汪汪的驳壳枪抓夺过来。
“别误会!别误会!我……我是‘联合清剿队’的。”敌人吓得说话直打嘟噜。
“就凭这个,才误会不了。你们来了多少人?”
“他们,他们都是。”敌人浑身筛着糠,用脑瓜乱指点。他所指点的就是那几伙溜溜逛逛、走走望望,使刘太生心里发生怀疑的人。
“妈的,到底来了多少?”
“这……这个不知道,反正村村都有。同……同,八路老爷,你……”
“少废话!”刘太生平端着驳壳枪,退了两步,对直愣两眼呆看着的何殿福说:“大哥,你快朝北走,周围都是化装出来的敌人清剿队。”
“啊!”何殿福惊叫了一声,撒脚便朝北面跑了去。东、西、南三面穿便衣的敌人,都手提驳壳枪,快步朝刘太生这厢跑来。刘太生用枪口点着敌人:“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就拿他当成护身皮,也朝北面大步杈子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