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被捕?"云惊惶地说。
"他一定不肯走,兵到协会来了,我想他不会跑掉,"佩珠激动地说,声音依旧很低,脸部的表情却是把悲痛、赞叹和怀念混在一起。
云的镇静被这几句话搅乱了。他痴呆似地望着佩珠,他的脸色慢慢地变换着。
"事情不宜再延迟了。我们应该快些行动。这几天里面我们快要把最好的人损失光了,"仁民严肃地说,他看出了事情的严重。他没有眼泪,他只想到快要到来的艰苦、激烈的斗争。
"克带来的意见也很对,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的力量的确太弱了。我们还不能够正面跟他们作战,"影恳切地说。
云歇了片刻,用手揉了揉他的塌鼻头,他清醒过来了。他用严肃的声音说:"城外的工作进行得很好。我们太缺乏人。碧去了也还不够。乡下也需要人,那些学生去了以后稍微好一点。"
"你们都到城外去吧,我就留在这里,我是不要紧的,"德华坚决地说。
"我们到外面商量去,"佩珠这样提议说。他们四个人陆续地走出外面进了佩珠的房间。
不到一会工夫,会议就结束了,他们接受了克带来的那边朋友的建议。影到慧的家里去,德华去妇女协会探听消息,云去看旅部的那个朋友。
影和云先走了,德华在房间里停留了一会正要出去,刚跨出门限,又走回来对佩珠说:"佩珠,你有一封电报,我忘记给你。"她翻开桌上的一本书,从里面抽出一封电报递给佩珠,自己匆匆地走了。
佩珠接过电报连忙拆开来。这是S地发来的电报。她从桌上书堆里找出那本电报号码书,急急地翻译起来,一面翻书一面写:"……剑——虹——"她的心开始猛烈地跳了,她的手也战抖起来,她继续翻译下去:"失——踪——速——来——娴""你看,德娴打来的,"佩珠把电报纸递给仁民,然后把头俯在桌上,一声不响。
仁民读了电报,抬起头看佩珠,只看见她的肩头不住地耸动。他用悲痛和爱怜的眼光把她的头看了好一会,然后把电报纸放回在桌上,默默地在房里踱起来。
过了片刻仁民才走到佩珠的身边,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俯下头温和地在她的耳边说:"佩珠,不要伤心。剑虹不见得就有危险。"
佩珠抬起头看仁民,悲痛地说:"仁民,我能够忍受,再大的打击,我也能够忍受。"她站起来一把抱着他,把头压在他的肩上。
"我知道,我知道,"仁民搂着她的腰,接连温柔地说。
"但是,佩珠,你回去吗?你到S地去吗?"
佩珠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她放松手,用悲痛的眼光望着仁民的脸,慢慢地摇着头说:"我不去,我不能够去。"然后她又用恳求的眼光看他:"你替我走一趟吧。你是他的朋友。"
仁民还不曾回答,贤从外面跑进来了,他是从蜂场里来的。他走进门,口里唤着佩珠,但是他看见房里的情形就闭了嘴。他瞥见桌上的电报纸,走过去拿起来读了它。
"佩珠,你要走?"他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急急地问道,他差不多要哭出声来了。
佩珠温柔地看他,伸手去摸他的头,好像在对待一个小孩。她说:"我不走,贤,我不愿意离开你们。"
"但是你的父亲——"贤着急地说,他疑心她在骗他。
"我请仁民代我去,因为那边更需要他,"佩珠打断了贤的话,她又用恳求的眼光看仁民,一面温和地问:"仁民,你愿意吗?"
仁民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他把头埋下去,低声说:"我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佩珠,要走我们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