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你就留在这里,"慧也在劝阻陈清。
"但是他们会到这里来的,"德华焦虑地说。
"我要回到那边去,"陈清想了一下便这样说。"如果他们找不到我,就会到这边来的。"
"我们这里有后门,大家就冒一次险吧,从后门出去也许安全,"慧激动地说。她陪着众人匆忙地走进里面房间,开了那扇小门。外面是一条很窄、很窄的巷子。她告诉他们:走完这条巷子就有一道门,开门出去,前面是一条小河,河边有草径可以走。这条路佩珠和影都知道。
"你们快走吧,"慧表示自己愿意留在这里。
"我也迟一点走,"佩珠接着说。她却抓起贤的膀子吩咐道:"贤,你陪仁民出去,他在这里很危险,陈清也是这样。我们女人迟一点不要紧。"
"要走大家都走。我不愿意一个人走。"仁民痛苦地说。
"仁民,想不到你还有这种书呆子气。我们还有事情,迟一点走不要紧。你们先走,就让我和慧留在这里,我们跟着就来。"佩珠着急地责备仁民说,把她的坚定的眼光投在仁民的脸上,她的眼光很锋利,而且很亮。
"好,我们听你的话,"仁民点着头说,他软化了。"你们也应该快快地来埃"他对佩珠笑了笑,笑容里似乎包含了几种感情。
影带头,仁民跟着,惠群和贤再跟在后面,他们摸着高墙沿着巷子走去。陈清不肯走。他很固执,众人都不能够说服他。
佩珠送他们出去,关了门回来。她进了房间,陈清和慧两个人正把脸贴在窗上看对面。
慧听见脚步声就回过头向佩珠问:"他们都走了吗?"她的脸上还带着忧虑的表情。
佩珠默默地点着头,她也走到窗前去,正看见兵士们忙碌地从工会里面搬出种种的东西。
陈清一面注意地看,一面捏起拳头愤怒地低声骂着。
"工会又给人毁掉了。"慧悲痛地说。
"我要去,我不能让他们毁掉它。"陈清粗暴地说。他差不多把工会当作自己的家,看见别人在毁他的家,他的愤怒和痛惜快要使他发狂了。
"陈清,安静点,你不要太激动了,"佩珠低声说。她一面又唤慧道:"慧,我们快收拾这里的东西。等一下我们就要动身。"她离开窗前去开抽屉。
慧听见佩珠的话,也就忙起来跟着佩珠收拾东西。重要的东西已经搬走了。她们再把不太重要的东西包扎成了两包,放在床上,预备带出去。
陈清依旧站在窗前,他看见兵士们搬完了东西就开始押着人出来,都是工会的职员,都被他们反剪地缚着两只手。
"慧、佩珠,我走了。"陈清觉得他的胸膛里翻腾得很厉害,他那颗心就像要跳出嘴里一般。他终于忍耐不住,猝然掉转身子要往外面走。
"陈清,你到什么地方去?"佩珠唤住他,惊讶地问道。
"到那边去,"他短短地回答。他很苦恼,但是他并不曾失掉信仰。
"这简直是愚蠢的举动。你没有权利白白地牺牲你自己。"
佩珠严肃地责备道。
"你爱说你常常是乐观的。你现在倒在学敏的榜样。"慧接下去说,话里带着嘲笑的调子。
"我并不悲观。然而我一定要去。我不能让别人代我受罪。我去,人家就可以释放他们,"陈清怀着原始般的正义的信仰坚持说。
"不会的,你出去不过多添了一个牺牲品。别人不会得到一点好处。你难道还以为那班人会有慈悲心吗?"佩珠阻止地说。她也很激动。她觉得如果她说错一句话,她就会送掉一个人的性命。
"你们快走,出去准备应付的办法。让我去对付他们,转移他们的目标,使得你们有从容布置的时间……"陈清抱了辞严义正的态度说。他的眼睛里射出牺牲的火光,他的三角脸发红,脸上添了很多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