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阿婆。”纪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了个酒呃。“一位小姐?去告诉她我不在家!”
“她不肯走,一定要等!”
“去赶她走!”纪远简单的说。
“你去赶,我没办法!”
纪远跌跌冲冲的走进了房间,房内,桌上的台灯亮着,灯前的藤椅里,正坐着一个少女,手臂放在藤椅的边缘上,头靠在手臂上,已经由于过分疲倦而睡着了。纪远摔了摔头,酒意醒了一大半,睁大眼睛,他凝视着那张年轻而姣好的脸庞,在灯光下柔和如梦。轻轻的关上房门,他走过去,一件绿色的雨衣躺在榻榻米上,她的头发依然湿润,显然,她是冒雨而来的。纪远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摇了摇她,低声的喊:“嘉龄!醒一醒,嘉龄!”
嘉龄呻吟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突然醒过来了。张大眼睛,她受惊的坐正了身子,望着面前的纪远,一时似乎有些恍惚,接着就精神一振,说:
“哦,是你!你总算回来了!”
“你知道几点了?嘉龄?”纪远温和的说:“你该回家了!”
“你回来就赶我走!”嘉龄点点头,注视着纪远。“我不知道时间,你知道时间吗?”
“我不需要知道,但是你需要知道!”
“你喝了酒!”嘉龄冷冷的说,把书桌上一个堆满烟蒂的烟灰缸推到纪远面前。“你也学会了抽烟!这就更‘纪远化’一些了!纪远,不平凡的纪远,现在更不平凡了!人人都知道你,人人都谈论你,酒家里的纪远,舞厅里的纪远,女人心目里的纪远!“你来做什么?嘉龄?”纪远打断了她。“你等在我这里就为了教训我,是不是?”“我只要看看所谓的大众情人是什么样子!”嘉龄说,挺了挺肩膀,清醒的眸子里燃着火。“我只要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是哪一号的人物!”纪远把帽子脱下来,丢在书桌上,斜睨着嘉龄,两人对视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然后,纪远冷冰冰的说:
“好了,你看够了吧!现在,你该可以回去了?”
“是的,我可以回去了!”嘉龄说,慢慢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不必再赶我,我现在就回去!”她弯下腰,拾起地上的雨衣,缓缓的向门口走。才走了两步,她又站住了,雨衣从她的手上滑到地下,她回过头来,突然爆发的喊了一声:“纪远!你——”她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嘴唇颤抖,喉咙堵塞,泪水迅速的涌进了眼眶,她扑奔他,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紧紧的贴住了他。纪远本能的环抱住她的腰,但却避开了她的嘴唇。嘉龄的头挪后了一些,燃烧着的大眼睛很快的暗淡了,泪水滑下了她的两颊。“你到底要什么?纪远?”她暗哑的问:“我还比不上那些舞女和酒女吗?你到底要什么?纪远?假如你要的是那些,我也——”她咬了咬牙:“——可以给你!”
纪远一阵颤栗。他凝视着那对被泪水浸透的黑眼珠,慢慢的用手捧住了那张年轻的脸,再轻轻的把自己的嘴唇印在对方的唇上。只是那样温存的,亲切的一触,就立即抬起了头来,恳切而凄凉的望着她。
“嘉龄,”他低声的说:“我不配被你爱,你知道么?”
“别说这个!”嘉龄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要我,你就说不要我,别讲那些!”“嘉龄!”纪远叹口气,推开了她。走到桌边去燃上一支烟。“嘉龄,”他背对着嘉龄说:“不要来爱我,不要对我迷信,你年轻而美丽,有更值得你爱的人。”“你知道我不要听这些,”嘉龄固执的说,逐渐冷静了下来。“告诉我真话吧,纪远。你不爱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