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宏才丝毫不肯妥协,那个工农干部真是狭隘到家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唯成份论,而是隐瞒自己的历史,对组织不忠诚老实,这是个原则问题。我认为他条件不够,不能马上发展。”
支部大多数同志都是这个意见,最后的决议是:“条件尚未成熟,不能马上发展。”
等到郭宏才出差的时候,何婷竟背着支部把那条决议改为“基本符合条件”。郭宏才出差回来后知道了这个情况,就去质问何婷:“改成‘基本符合条件’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决议? 上次支部会后我就出差了,是不是支部又重新讨论过? ”
这个,何婷不能瞎扯。“没有。”
“没有,为什么这样改? ”郭宏才立刻跑到党委大闹天宫,何婷栽了个大跟头。
这次罗海涛又是为了这个问题外调去了。派罗海涛,显然是何婷刻意的安排,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石全清的资本家成份含混过去。
“青岛的问题你得好好想想,应当怎么办。怎么不去问问你姑父,到底怎么回事? ”
“唉,姑父有病,迷迷糊糊了。”
“问你妈呀。”何婷真是做到耐心启发了。
“我娘记不得了。”
“嗨,你帮她回忆回忆嘛。”
何婷提出的“权威发言人”,既和石全清有最密切的血缘和社会关系,却又不是直接参与剥削的石家兄弟。真高畦! 石全清那么机灵的人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他是当局者迷吗? 不,不是,他没有往那儿想的胆子。他几乎被何婷那瞒天过海的本事吓住了,竟敢如此胡作非为。仅从这点来说,石全清觉得他比何婷还够个党员。
光凭何婷这几句话,刚才为白木耳所受的侮辱和委屈,也算值了。石全清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心里却说:“娘们儿,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给自己再添一条狗腿。
我现在是卧薪尝胆,等我入了党,转了正,这些年低声下气受过的屈辱,全得找回来,你等着吧。“
这个马拉松的会,已经整整开了三个小时,老头们全累了、腻味了。一个个斜躺在沙发上,就跟躺在床上差不离,上厕所、接电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难怪郑子云在部里作报告的时候总是站着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肯坐下。有人递条子让他坐下,他总是说:“咱们搞工业的应该有点朝气,我看见有些厂子里开会,简直是躺着开,这不好。
谢谢大家,我还是站着讲好一些。“
何婷带着明显的倾向性,介绍了党小组和支部大会讨论贺家彬入党的情况,她想利用党委会的决议,推翻支部通过的决议。
何婷惯于耍弄小权术、政治上不大正派的毛病,方文煊早有所闻,可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领教过。尽管自始至终,她从未和冯效先交换只言片语,却可以感到他们之间的默契。
对面座位上,冯效先已经换过两次茶叶,提神的浓茶使他显得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