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要走了,咱们应该谈谈心。我来厂以后,在干部大会上做过安民告示:多换思想少换人,不能一朝天子一朝臣,要安定团结,才能大干快上。对不对? 当时群众对你反映很大,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但是厂党委为你承担了责任。为什么选你当厂党委委员? 也是给你造舆论。这步棋,你明白吗? 成立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时候,又选你当了一个委员,也是给你造舆论。这是不是事实? 你们处长退休了,半年没安排正职。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建议,应该派谁派谁,我们没派。这不是给你留的位子吗? 这是不是事实? 你半年就等不及了? 你到底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当官儿? 没有马上给你这个官,你就大骂大闹,哪点儿还像个共产党员、像个干部的样子? 这是个考验。很遗憾,你没有经受住这个考验。你要求调动工作,可以。但调走也得把这个账算清楚,不能这么稀里糊涂一走了事……“
她走了也好。这种干部,走到哪儿,哪儿倒霉。
宋克怎么净选这样一些人当干部呢? 这样的干部,能扑下心来干工作吗? “四人帮”的干扰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汽车厂的工作上不去,宋克能说没有责任吗? 陈咏明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刀阔斧地调整了各职能处科室的领导班子。其速度之快,调整范围之广,是建厂以来从来未有的。
首先,厂内各职能处科室的领导,由厂党委在民意测验的基础上委任。不管这位新委任的领导是不是党员,责成他组织自己的班子,三天之内交出名单。由他自己提出,他那一摊儿谁上谁下,谁需要横调。然后大家坐下来讨论,你这个班子配得怎么样,提拔的、免职的、横调的理由是什么,合适不合适……
要照过去的办法,先提个想法给组织部门、政治部门。让他们去考核、研究,然后再交党委开会讨论研究。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要想对班子做这么大的调整,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说明干部管理,是可以走群众路线的。
李瑞林说,这不是给拉山头、搞宗派留空子吗。处科长个人能比党委正确? 客观? 能比组织部门对干部的了解全面? 资产阶级的办法,怎么能用来组织社会主义企业的领导班子? 二车间,那个叫杨小东的刺儿头,当时就顶了他:“什么资产阶级的办法,毛主席批江青的时候就说过,‘……不要由你组阁……,中央发的那几个揭发’四人帮‘罪行的材料,您没仔细看过还是怎么着? ”
只要屁股一挨板凳,坐下来开会或是学习,李瑞林马上就会打瞌睡,好像头天晚上凑巧一宿没睡。难得有那么一两回不打瞌睡,他便用两个镍币摞在一起,专心致志地夹腮帮子上的胡须。那胡须挺经拔,二十多年,搞了多少运动,开了多少会,学习了多少文件,愣是不见减少。
李瑞林没和杨小东论个长短,文件上到底有没有,他心里没底儿,实在记不准了。现在的年轻人,嘴尖舌快,见多识广.新名词、新理论一套一套的,别管真假,一张嘴就能引经据典地来上几句,把人唬得一愣一愣、张口结舌。谁知道那些话马克思、列宁说过没有? 上哪儿查去? 遇到这种场合,李瑞林只好不搭茬儿。
陈咏明的气儿可粗得很:“有人反映,‘苗卓岭不是党员,他有什么资格组班子? 还要不要党的领导? 党还管不管干部? ’”你让他当总工程师,把生产技术大权交给了他,说明你信任他。不信任他,怎么能让他当总工程师呢? 生产技术让他负责,班子不让他沾边儿,他手下的人提拔、调动,他都不知道,你让他怎么负责,怎么安排工作?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他对班子就应该有发言权。何况最后的决定权还在党委,怎么叫不要党的领导? ‘党管干部’! 组织部门那几个人就代表党? “再说组阁问题。哪怕有人组了自己的小舅子、大姨子来也行,只要把生产搞上去。有条件卡着嘛,三个月内要取得较好的成绩,半年内要有新的突破。搞不出成绩,第一把手就自动让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