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在客堂间里,茶女拦住了他,说:“杭忆哥,把我们的行动计划告诉那队长吧,她老是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真是有点受不了了。”
“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向她隐瞒什么。但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告诉她。你不知道,她和我是不一样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事先向上面请示的,她在一个十分严密的组织当中。让她知道了我们所要干的事情,她是支持我们好呢,还是阻拦我们好呢?她会为难的,也许还会为此受到处分。“
“那么我们就等一等吧,等韩老伯回来,带回上面的指示,我们再干不行吗?”茶女又说。
“怎么能等呢?一天也不能等。”杭忆不耐烦地回答。
茶女愣了一会儿,把那双赤裸的双脚来回搓弄了一会儿,才说:“可是,我总觉得不向那队长说实情,会很麻烦的。你懂吗,会很麻烦的。“
杭忆觉得茶女的神情今天很怪,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他没心思和茶女深究。
茶女见杭忆要走,这才急了,说:“刚才你们两人在吵架,当我不知道。我跟你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着不知道,那队长在生我的气呢。“
杭忆没有看茶女的眼睛,他什么都明白,可是不想去面对,就含含糊糊地说:“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茶女怨慎地说:“我跟你进进出出的,每天半夜才回家,把她一个人撒在家里,她生我的气呢。你以为那队长就是那队长啊,那队长也是人啊。”
杭忆把脸放了下来,他明白茶女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不想让茶女再往下说了:“开玩笑,你把那队长当成什么人?想到哪里去了,再别往下说了。”
茶女哭了,跺着赤脚说:“我怎么是开玩笑,我怎么是开玩笑?我夜里想到这件事情,我是睡也睡不着。你以为只有那队长在生我的气啊,我还生那队长的气呢。”
杭忆不高兴了,低声喝道:“住嘴,你怎么能生她的气?”
“我知道我不能,我知道我不能,可是我还是生气,我还是生气,我管不住我自己,我还是生气,呜呜呜-…”
茶女就这么哭着跑出去了。
杭忆站着发愣,然后便听见背后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惹麻烦了,是不是?”
正在里屋休息的楚卿,刚才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茶女的哭声,和她要表达的大致的意思。一开始她感到又气又好笑,这个傻丫头,竟然吃起她的醋来。可是听到后来,她自己也开始有点生气了。她是什么人?经过多少磨难考验,有过刻骨铭心的爱人,赴汤蹈火,生离死别,她怎么也会……她不愿往下再想,等韩大伯回来,她立刻就离开这里,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她都要离开这里。这简直是大荒唐了,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隔着门缝,楚卿看到杭忆取出了那方陈老先生的遗物砚石,她看到茶女就在烛光下磨起墨来。这丫头,毫无疑问是爱上杭忆了,你看她灯下含情脉脉的眼睛。她又看到杭忆取出毛笔,在一张布告大的纸上写着什么。半个时辰后,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他们来了。楚卿看到茶女开了门,和杭忆一起走了出去。在门口,杭忆还说了一句,你就别去了,茶女理都没理他,一闪腰,融入了乡村深秋雨夜。趁着那门板的一开,楚卿看到了,这显然是由当地农民组成的一支队伍。他们中,有人拎着麻绳,有人夹着麻袋,还有人握着种菜苗时用的小锄头。他们悄无声响地出发了,冒着细雨,走在村里的泥泞的小路上,一会儿,就拐出了村头,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更大的村庄走去。
隔着他们约摸半里路,楚卿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她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