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井同志又问,他们是否能够获得诺贝尔奖金?俞连斯登笑了笑说,“这是绝对保密的。我只能透露一件事,就是今后诺贝尔文学奖金的颁发,将偏重于中东和远东国家,因为这些地区的作家近年来还很少得奖,但这些地区的文学最近有了很大发展。”
俞连斯登又说,年的名单上,有许多是多次被提名的人。事实上,要做到公正是很困难的(说到这里,他带着歉意的表情)。因为不管“五人委员会”也好,十八院士也好,他们不能读绝大部分推荐作品的原著,只能靠译成瑞典、英、法文的译本。
最后,他说,他们知道中国作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写作,希望中国的中年作家和老作家努力,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他的最后一句话,倒有点中国味道。
这样,访问算告结束,前后不过四十分钟。在外国,没有在办公室一聊就是半天的事情。我们告辞后,俞连斯登派了一位工作人员,领我们参观瑞典文学院。
值得一看的不过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十八院士的会议室。他们每年在这里举行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会议,给我们印象很一般:墙上挂着大幅油画,全是历届的院士,我们并没有看到诺贝尔的像。长条会议桌四周摆着十八把金漆的古旧椅子。漆面也脱落了。我坐在主座上照了张相,感到坐椅并不舒服。那些老头子不可能像我们一样一开会就是几天,不然真受不了,屁股是坐不住的,他们又不如我们练就了开会的坐功。这十八个人全到了耄耋之年,到这里来大概就举举手完事。主要决定权在“五人委员会”,而最主要的又是俞连斯登。另一个地方,就是俞连斯登介绍的,专为评选诺贝尔文学奖而设立的图书馆。
这所图书馆似乎不对外,只供文学院内部人员使用。所收藏的书籍当然全是文学作品:小说、诗歌、散文、文学评论等。我们看到,以法文本居多,其次是英文,再其次是西班牙文,真可谓汗牛充栋,从屋顶一直到地板,摆满了一排排书架,全都是烫金的精装本。
承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好意,为我们中国作家来访,专门把翻译成外文的中国文学作品排出来摆在长桌上展览。这个展览,倒使我明白了中国作家,如巴金、艾青这样世界著名的作家、诗人尚未能够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一个技术原因。
据工作人员说,长桌上的书籍已是瑞典文学院收藏的译成外文的中国文学作品之全部,但看来只有寥寥的数十本。我没有仔细数,充其量不过一百本。那长桌子比乒乓桌略大一点,而所有陈列的书又都是翻开的,读者可以想象有多少了。这中间,又以译成外文的四书五经、《道德经》、《西游记》、古典诗词、宋元话本、明清小说居多。然而,如老子、吴承恩之流,是再也没有资格得诺贝尔奖金的了。
现代中国文学作品中,鲁迅的著作有几本,但都很薄;茅盾的作品有一本:《子夜》。
这些大师也已作古了。尚健在的巴金的著作,我们只看到两本,一本是《寒夜》,另一本也很薄,看起来不像是《家》。大家都知道,《家》已译成了许多外国文字,但遗憾的是这个最关键的图书馆却没有。艾青的诗没有专集,只有与闻一多两人的合集《死水与黎明》,而且是中瑞文对照本,这就可以估计出来所选的诗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