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肖丽问他。
“三个,不,最好……不知你肯不肯,最好是全部主力。”卢挥说到这里,已然不再感到尴尬了。强烈的欲望象小火苗在他心里跳跃着,还踪到他眼睛里。目光象火光一样灼热和明亮。自从他恢复了总教练的旧职,已然从这些年来的消沉中摆脱出来,重新变得振作,又有些“事业狂”的架式了。此时,仿佛他要向肖丽讨取什么珍宝。
“行。”肖丽答应他,“都给您。”
“真的?”
“真的。”
“我想以这些姑娘为主力,组织一支青年队。两年内替下现在的市女子队。”卢挥说得兴致勃勃,“要不你来当教练。”
“不,我那里挺好。”肖丽说。她依旧不肯到这里来。
“那么……”卢挥犹豫一下,然后说:“我得实话告诉你,你这些姑娘可就得归徐颖训练了。”说完,他看着肖丽,不知肖而同意与否。因为他深知徐颖与肖丽的个人关系。
肖而沉了一下,说:
“可以。”
肖丽回答的果断干脆,大大出乎卢挥的意料。他不禁说:
“那么你的队就散了。”
“散不了,我再找新人。”她回答他。
一个人的心胸怎样开阔、怎样纯净、怎样壮美,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卢挥被她感动了。激情冲上来,脸涨红了,映衬着头上一些早生的白发象霞光辉映下的霜条雪枝一般好看。一个人耗费多少心血,头上的白发就是鉴证。他象孩子一样高兴地摇着头。在屋中间来来口回地走着;对于他,世界上再没有得到一个有潜力和有天资的运动员更使他心满意足了,何况今天他得到了一批!他高兴得忘乎所以,竟然忘掉屋里另两个人,一扭脸看见他俩,思绪也就回到这两人身上。他想到自己今天安排好的要做的事,心情便从刚才的狂喜迅速低落下来。好象从键盘上最高一组音,一下子滑落到最低一组音。心情也陡然阴黯下来。他点着烟,抽了几口,却不知话从哪里开头。当他想到肖丽转让她那些新队员时,便找到了下边这些话的开头:
“我今天太高兴了。为了我们又有了一批有出息的新队员,也为了你们……谈到你们,叫我怎么说呢?当初是我赶走了靳大成,拆散了你们,否则事情不该落得现在这样的结果……我用强硬粗暴的方式毁坏了你们的爱情,后来生活也用了同样的方式毁坏了我的爱情,代替你们惩罚了我……不,不,你们别说,听我多说两句吧——”
卢挥显得很激动,他不叫肖丽和靳大成打断他的话。平时,离开了球和比赛,他几乎无话可说,但今天他很反常,渴望着说话,显然这些话在他心里早已锤打成熟并拥塞得满满的了。他的话好象不能把心情都表达出来,两只手就比划起来,手里的烟卷似乎碍事,他把大半根烟卷迫不及待地戳碎在烟缸里,紧接着说:“你们可能要说,你们并不记恨我过去所做的那件事。是的,我全看到了。这也是对我的过失最大的安慰,但同时更加重我内心的痛苦和负担。我呢?其实我当初的想法十分简单,只是一心盼望肖丽成材。我简单得可怕呀!可能由于我太热爱篮球运动了,使希望任何有才能的人都投身进来;如今,肖丽投身进来了,轰也轰不走!大成,我还要感谢你呢!你走后一直没给肖丽来信,你也想成全肖丽,不分她的心——’这说明你完全了解我。对于你我来说,了解就是原谅了。对于你和肖丽来说,尽管你们音讯断绝,你们却是真正的知己。为了——为了球——一个球儿——在别人眼里不过一个皮球而已,你俩都做了痛苦的牺牲……过去的事不谈了,幸好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不管你们在各自的生活中出现过什么事情,现在你们都是单人独身,需要伴侣。给我一个补偿过失的机会吧!过去是我拆散你们的,现在允许我把你们重新连接在一起吧!这次是我写信把靳大成请来的。你们不反对吧?至于你俩之间怎么谈,自然没我的事了。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多泡,到外边走走去吧……”说到这里,他忽停住口,脸上带着欣悦、满足又歉意的微笑,眼球上包着一层厚厚的、亮晶晶的泪水。肖丽与卢挥相处多年,很少看见他干巴巴的眼窝里闪出泪光。这人的眼泪太吝啬了,好似m非要到这关口,到这种心中的酸甜苦辣压缩一起而互相激化的时候,才会亮晃晃地出现。唯其这样,这眼泪才会打动人。
肖丽垂下头来,尽量不看卢挥的眼睛,好抑制住心里翻腾的情感。靳大成已然把头扭过去了。“去吧,你们去吧!”卢挥说,“时间不晚,今天天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