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成不让。他说,他不怨卢教练,也不怨你。你们做得都对。他说他不想影响你的前途,回去后连信也不会写给你。他说,你们的事虽然完了,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靳大成这人不错。我看就是华克强这人差劲。”
在这几句对话里,消逝的往事、难忘的情景、以及当时种种心情又好似复活了。那一切就象一幅画;那么具体、逼真,连细节也不留遗忘。一拿出看,都如在目前……她忽把头一甩,仿佛要甩开又要来纠缠她的那件事。她说:“别提了。谁是谁非,早就是过去的事了!”“可是,你总不能……”“我明白你的意思。”肖丽说。她站住了,直看着大杨高高的影子渐渐变小。
她独自往回走。
谁知她此刻的想法呢?她为什么一直独身,恐怕自己也不能回答自己。是因为爱情的波折曾经深深刺痛她,使她不敢再去触动?还是她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兴趣;去做那种事?独身吗?独身自有独身的快乐,无约束,无牵绊,无拖累,一任自由。过惯了的生活方式,时间愈久就愈不容易改变。但三十岁上的女人若要独身下去,也并非易事。孤独和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倒是周围的舆论压力。这种舆论,包括暗地里的讥笑、嘲弄、挖苦、贬损、非善意的猜测,以及种种有意中伤的小谣言。别看这些布尔乔亚的飞短流长多么庸俗无聊。但庸俗是社会生活的一条鞭子,天天抽你,至少能渐渐使你低下傲然昂起的头颅。她原先不把这些舆论当做回事,甚至抱定独身主义反抗庸俗的旧习。但不知为什么,年龄大了,逐渐感到外界的压力,自身的皮抗也就软弱无力,难以承受。近半年来这种感觉愈来愈加强烈。她竟常常想起母亲临终时对她说的话;“你不能除去球,什么也不想。你现在逐年轻,慢慢就大起来,怎么办?男人可以独身下去,一个女人……不行!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也嫁人了。这些年我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苦?”她现在觉得母亲留下的嘱告也是一种压力了。
正在她刚刚要面对这件事情时,华克强找她来了。十年前凭着少女特有的敏感,她就知道华克强喜欢她,也不止一次拒绝过华克强或显或隐的亲近的表示。华克强在结婚前,还曾给她来过一封信说,只要她答应和他为伴,他宁肯悔婚。她没理他。可是近来华克强居然找到门上来,并且来得很勤。他正和自己的妻子吵嘴、打架和闹离婚,希望肖丽同情和了解他,并用温情把他从婚姻的不幸中解救出来……一个人对异性的追求者不易产生反感。而且她和华克强属于青年时代熟识的朋友和同事,还有着共同语言。她最怕在这种事情上,经什么人介绍,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打交道,那真是烦死人了!当她正要打开那无力守住、幽闭已久的大门时,华克强头一个挤进一张脸儿来。当然,这一切在她脑袋里只是一团没有理清的朦胧模糊的想法,只有设想与虚构,没有打算和决定。
她回到屋里时,只剩下华克强一人了。卢挥已然离去。她问:
“卢教练呢?”
“他走了。他说要早回去睡觉。”华克强说。
肖丽哪里知道,是刚才她在外边与杨光彩说话时,华克强对卢挥说“我今天找肖丽有事!”卢挥这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