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疑凶,人更险。方寸区区,层叠皆坑坎。
柔舌为锋意剑惨,一言祸败,几致人宗斩。
鬼难欺,天有眼。宪台犀[xī]火明于闪,霹雳当空回梦魇。端人确证,惊破妖狐胆。
——右调《苏幕遮》
接说晁梁被那光棍魏三的搅乱,谷大尹的胡断,致得那晁思才、晁无晏俱算计要大动干戈,就是晁梁也自生疑虑。晁夫人和春莺气的只是哭。你说这样光棍,叫他昌盛过好日子,岂不天爷没眼?晁夫人发恨,要自出去,趁着徐宗师按临夏津,亲自递状申冤,望求明断。适值邢侍郎经过,忙乱了几日。
邢侍郎在城中回拜,匆匆的赴了一席,连忙的上船,要往晁乡宦坟上致祭,祭完还要连夜开船。到了坟上,武城县官接着相见过,辞了开去。却是姜副使迎接入棚,更衣上祭。祭完,让至庄上筵宴,姜副使备说魏三冒认告状,县官绝不认情,立了文卷,勒令养母终身,改姓归宗。邢侍郎说:“这事一定有个因由,不然,这个光棍凭何起这风波?”姜副使又把当日晁知州死后,族人怎样打抢,徐县公经过怎样问断,亲自叫老娘婆验看,叫人报喜起名,前后细说了一遍。
邢侍郎说:“这个县官也可谓缜密之极,后来谁知还有此等浮议!”姜副使说:“这徐父母就是如今敝省的见任学道。”邢侍郎说:“原来如此。有他见在,这就是极真的确见了。”姜副使说:“正是,所以晁夫人算要自己出告。不然,留这疑端在后,甚是不妥。魏三的状上,他说因贫卖子,又说卖子的原银三两,现在为证。这小婿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生,黎明即往县里报徐父母知道。适值那十六日早辰徐父母往儒学上梁回来,还穿着吉服,还说:“此子定有造化,叫我穿了吉服迎你们的喜信。我上梁回来,就起名晁梁。’如今那光棍打听不真,说是十六日酉时。如此的矛盾,县公也绝不推究,只以光棍之言为主。”
晁凤说道:“俺爷两只手上天关文,文里长的毛。邢爷记得不曾?”邢侍郎说:“这我记的么,我还常对着人说。”晁凤说:“如今俺二叔两只手上合爷的一样。二叔,你伸出手来与邢爷看看。”晁梁伸开手掌。邢侍郎道:“可不奇怪?与尊翁的一些无异!”
晁凤又说:“昔日梁生的模样,邢爷还记得么?”侍郎道:“我记的么。”晁凤说:“俺二叔这模样,邢爷看象似谁?”邢侍郎说:“你说象谁?”晁凤说:“别人没见梁生,邢爷是见过的。这二叔合梁生的模样有二样么?”邢侍郎说:“我昨日相见,就说合梁生一个模样,这却是怎说?”晁凤说:“这二叔可是梁生脱生的。”邢侍郎说:“这奇!你细说说我听。”
晁凤把那晁源从邢侍郎行后,怎么发疟疾,发的怎样见鬼,奶奶差晁书香岩寺请僧保安,撞见梁生胡旦在寺出家;怎样晁源留他行李,骗他银子,晁夫人替晁源赔了梁生胡旦的六百三十两银;梁生胡旦怎样常来山东看望,梁生发愿要托生与奶奶为子;到了十二月十六夜子时,他那里坐化,这里奶奶做梦,梦见他进屋里来与奶奶叩头,说奶奶没人,他愿来伏侍;奶奶刚醒,沈姨就生二叔,落草也是子时;奶奶说梦见梁和尚生的,算计待起名“晁梁”,可可的大爷就起了个名字。又说:“梁和尚至今未葬,肉身垒在龛内等他自己葬他。奉敕修建的坟茔,好不齐整。明日邢爷船过,待不见哩?胡和尚知道邢爷船到,他自然来接邢爷的。”邢侍郎着实嗟叹,说:“停会等县官来送我,叫他把这事断明,立案防后。”
姜副使说:“这个谷父母性极偏执,老先生到这里,他心里必定说是告诉老先生了。若老先生不题还可,若老先生说一说,这事就不可知了。”邢侍郎说:“既晁夫人要往学道告状,学道正在这里送礼,我回书中写与学道罢。”姜副使说:“这舍亲就拨云见日,晚生代舍亲叩谢。”姜副使要出席去叩谢,邢侍郎止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