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不说金凤上路,且说韩公寿日有一件跷蹊作怪的事。话说庐山有个道士茅安道,是个稀奇古怪之人,修道于庐山之下,学得奇异变化飞腾之术,有二子走到庐山拜茅安道为师,要学件法术。茅安道遂授二子以隐形之方。那二子学了多时,演习已熟,自谓得了奥妙,辞别了师父,要下庐山而去。茅安道对二子道:“汝法术尚未精通,不可下山去见有权位势利之人,恐有疏失,为害不浅。”二子不听师父之言,坚辞下山。
二子下了庐山,一路上商量道:“我们法术已成,藏在身上,有何用处,正该去见权位势利之人。今韩晋公招来奇才剑客之士,我们去见他,显个手段与他,让他也知我们道家有如此玄妙之事,替师父增些光彩。他若不尊敬我们,我二人蒿恼他一场,然后隐形而去,他奈何我们不得,且教他吃我们一惊。”说罢,竟投帅府而来。那日正值韩公生日,文武百官蝇趋蚁附的,都站在帅府门首伺候拜寿,未敢轻进。这二子走到帅府门首,突然要走进去。左右军卒见这二子狂不狂、痴不痴,遂挡住在门首。二子不顾,奋臂直入,见了韩公大叫道:“吾乃庐山有道之士,身怀异术,特来求见。韩公你今高坐堂上,竟不下堂尊礼我二人,是何道理?”韩公见这二子言语放肆,疑心是个刺客,不敢下堂接见。二子便登堂大骂。韩公大怒,叫左右虞侯拿下。二子见韩公叫一声“拿”,便暗暗念咒作法,要隐身遁形而去。果然法术不精,毕竟隐遁不去。
二子无计可施,当下被虞侯等拿住,一索捆翻,一毫也动弹不得。韩公叫取夹棍夹将起来,问是何等样人,敢如此大胆放肆。二子疼痛难当,只得招承道:“师父是庐山道士茅安道,惯有飞形变化之木。”韩公最恼的是“妖人”二字,要连他师父一并拿来,杜绝了这些妖人种类,就差帐前将官一员统领兵士一百余名,前往庐山擒拿妖人茅安道,休得疏失。把二子锁了铁索、上了手肘,带去庐山作眼目。韩公一边吩咐,怎知茅安道已在门首了。左右虞侯来禀道:“门首有庐山道士茅安道求见。”韩公大喜道:“我正要发兵去擒拿,他却自来寻死,正好。”说罢,那茅安道已昂然而入。韩公见他是个老父,其须眉如雪之白,颜色如桃花之红,衣冠古朴,像个有道之人,未敢便拿。茅安道开口道:“二子不守教训,浪试法术,冒渎虎威,致干刑网,深可痛恨。待老夫先以礼责罚弟子,然后请明公加以刑法,未为晚也。”说罢,便讨净水一杯。韩公恐其兴妖作法,不与他净水。茅安道就走到韩公案前,把砚池中水一齐吸了,向二子一喷,二子便登时脱了枷锁变成两个大老鼠在阶前东西乱跑。茅安道把身子一耸,变成一只大饿老鹰,每一只爪抓了一个老鼠,飞入云中而去,竟不知去向。韩公大惊失色,连那些门首拜寿的官员没一个不仰面看着天上,寂无踪迹,真奇事也。大家混了半晌,各官方才进门上堂参见,以次拜寿。拜寿已毕,韩公命大张酒筵,礼待百官。辕门之中,鼓乐喧天,花腔羯鼓,好生整齐。但见:
瑞霭缤纷,香烟缭绕。帅府门重重锦绣,紫微堂处处笙歌。右栅左厢,花一团兮锦一簇;回廊复道,鼓一拍兮乐一通。绣幕高悬,上挂着五彩璎珞;
朱帘半揭,高控着八宝流苏。金炉内焚得馥馥霏霏,玉盏里斟得浮浮煜煜。酒席上满排紫绶金章之贵客,丹墀畔齐列弯弧挂甲之将军。八仙庆寿,五老献图,金线织成寿意;王母蟠桃,群仙荐瑞,锦屏映出瑶章。乐作营中,吹的是太平歌、朝天乐,指日声名播四海;歌喧庭下,唱的是福东海、寿南山,即今功业焕三台。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