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狐媚之人,缺一不可行也。
再说秉中已回,张二官又到。本妇便害些木边之目,田下之心,要好只除相见。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报黄昏角数声,助凄凉泪几行。论深情海角未为长,难捉摸这般心内痒。不能够相偎相傍,恶思量萦损九回肠。
这妇人自庆前夕欢娱,直至佳境,又约秉中晚些相会,要连歇几十夜。谁知张二官家来,心中纳闷,就害起病来。头疼腹痛,骨热身寒。张二官遇望望回家,将息取乐,因见本妇身子不快,倒戴了一个愁帽。遂请医调治,倩巫烧献,药必亲尝,衣不解带,反受辛苦,不似在外了。
且说秉中思想,行坐不安,托故去望张二官,称道:“小弟久疏趋侍,昨闻荣回,今特拜谒。奉请明午于蓬舍,少具鸡酒,聊与兄长洗生,幸勿他却。”翌日,张二官赴席,秉中出妻女奉劝,大醉扶归。已后还了席,往往来来。本妇但闻秉中在座,说也有,笑也有,病也无;倘或不来,就呻吟叫唤,邻里厌闻。张二官指望便好,谁知日渐沉重。本妇病中,但瞑目,就见向日之阿巧和李二郎偕来索命,势渐狞恶。本妇惧怕,难以实告,惟向张二官道:“你可替我求问:‘几时脱体?’”如言径往洞虚先生卦肆,卜下卦来,判道:“此病大分不好,有横死老幼阳人死命为祸,非今生乃宿世之冤。今夜就可办备福物酒果冥衣各一分,用鬼宿度河之次,向西铺设,苦苦哀求,庶有少救,不然,决不好也。”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揶揄来苦怨咱,朦胧着便见他。病恹恹害的眼儿花,瘦身躯怎禁没乱杀!则说不和我干休罢,几时节离了两冤家!
张二官正依法祭祀之间,本妇在床,又见阿巧和李二郎击手言曰:“我辈已诉于天,着来取命。你央后夫张二官再四恳求,意甚虔恪。我辈且容你至五五之间,待同你一会之人,却假弓长之手,与你相见。”言讫,欢然不见了。本妇当夜似觉精爽些个,后看看复旧。张二官喜甚。不提。
却见秉中旦夕亲近,馈送迭至,意颇疑之,尤未为信。一日,张二官入城催讨货物,回家进门,正见本妇与秉中执手联坐。张二官倒退扬声,秉中迎出相揖。他两个亦不知其见也。张二官当时见他殷勤,已自生疑七八分了,今日撞个满怀,凑成十分。张二官自思量道:“他两个若犯在我手里,教他死无葬身之地!”遂往德清去做买卖。到了德清,已是五月初一日。安顿了行李在店中,上街买一口刀,悬挂腰间。至初四日连夜奔回,匿于他处,不在话下。
再提本妇渴欲一见。终日去接秉中。秉中也有些病在家里。延至初五日,阿瞒又来请赴鸳鸯会,秉中勉强赴之。楼上已筵张水陆矣,盛两盂煎石首,贮二器炒山鸡,酒泛菖蒲,糖烧角黍,其余肴馔蔬果,未暇尽录。两个遂相轰饮,亦不顾其他也。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绿溶溶酒满斟,红焰焰烛半烧。正中庭花月影儿交,直吃得玉山时自倒。他两个贪欢贪笑,不堤防门外有人瞧。
两个正饮间,秉中自觉耳热眼跳,心惊肉战,欠身求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