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神有对,乞求赐教!”悬笔就写出一句道:
琉璃底下数枝香众星捧月下写一行道:“诸生可对,对得来者,功名有分。”商春茂与众人细想道:“此乃看见琉璃并炉中线香,触景之句,一时如何有得对?”大家思索半晌,再对不来。商春茂只得又拜祝道:“弟子辈此时意在功名,无心作对,再求尊神明功名有无,容弟子再慢慢对句何如?”那悬笔忽又写出数行道:
萧萧风,飒飒雨,诸子请我问科举。一对尚然不能对,功名之事可知矣!
下面又写一行道:“此对诸生不能对,能对人外面来矣。
吾神有事,要退。”那朋友道:“尊神有何事?再求少留!”悬笔又写道:“吾神要过江行雨,不能留矣!”忽霹雳一声,悬笔便再不动矣。众人正惊讶不已,忽商春荫听得请仙,也走来看,及走到佛堂,仙已退矣。商春茂看见商春荫走来,正合着雷公说,“对对人外面来矣!”因将雷公之对与他看道:
“三弟能对否?”商春荫道:“对此易耳!”那朋友道:“三兄既以为易,何不见教!”商春荫遂提笔对一句道:
明镜中间一口气尺雾障天。
大家看了,又工又雅,都连声赞叹,以为奇才。那朋友道:“雷神写着:对得来,功名有分,三兄高发不必言矣。”商春荫道:“小弟不预考,事从何而发?”那朋友道:“今日不发,定在异日,神圣岂有妄言!”商春荫也付之一笑。转是商春茂愈加嫉妒。这一科,果然商家子侄并不中一人。
却说商尚书在京中,到了秋试,自知他四子不能中举,但有几分指望春荫要中,及见试录,却也无名,心下踌躇。过了些时,家中人到,问起:“大相公、二相公不中也罢了,怎么三相公也不中?”家人禀道:“三相公连童生未曾出来考,乡试如何得中?”商尚书惊问:“为甚不考?”家人禀道:“大相公再三劝他去考,他只是不肯,不知为甚?”商尚书暗想道:
“他不出赴考,必然有故,想是家中有甚说话。我原许一二年接他进京,今已二年,料来也无碍矣!”因写信叫一个家人去接三相公进京。家人领命到家,将信送上商夫人。商夫人看知来意,就叫商春荫说道:“你父亲有信,着人接你进京,你还是去也不去?”商春荫道:“父亲严命,安敢有违!”商夫人道:“既如此,可收拾行李,择日起身!”商春荫不敢怠慢,遂择一个吉日,拜别商夫人并四兄弟,竟同家人进京而来。
到得京中,拜见商尚书。商尚书见他气宇轩昂,比旧时更觉英发,十分欢喜,就先问道:“前日乡试,我日日望你登科,你抱负既足,为何不考?”商春荫道:“孩儿苦衷,原不敢泄漏,大人前又不敢隐讳。孩儿父母遭变,虽未能成服,然心丧三年尚未满足,既不敢冒丧以暗欺父母,又不敢匿丧以明欺朝廷,故宁甘非笑,以负大人之望也!”商尚书听了,大加叹赏道:“贤者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汝真孝子也,汝真忠臣也,可爱,可敬!还有一事要问你,前日孟学士有书来说,他有一女要配与你,此亦最美之事,为何你不允?”商春荫道:“孩儿非是不允,一来婚姻大事,理应大人作主,孩儿焉敢自专?二来亲丧未满,何忍及此?”商尚书道:“你事事不以闇昧废礼,诚君子也!今既言明,我当写信复之就应允了他,也不负他一段美意。”商春荫道:“孩儿心丧再三月满矣,求大人少缓三月再复他,未为迟也!”商尚书道:“汝言是也。”因收拾一间书房与他读书。
时光易过,倏然又是三年,此时商春荫是二十二岁。又值乡试之期,商尚书恐他回省考费力,就替他援例北监赴考。
到了场中,商春荫学力养到,文章如万选青钱,榜发时,高高中了第一名经魁。商尚书闻报大喜,以为鉴拔不差。报到绍兴家里,商夫人也十分欢喜,只有曹先生与商春茂弟兄不快,欲要奈何他,却又没法。过了几日,曹先生也收拾进京会试,到了京中,就寓在商尚书府中,见了商春荫,满肚皮不欢喜,因他中了,只得改弦易辙,满面春风。到了会试,二人一同入场,谁知场中取士,只论文才,不论老少,商春荫又高高中了第三名。曹先生依旧孙山之外。商尚书无限欢喜。
到了殿试,商春荫又是二甲第一,传胪就选入翰林,十分荣耀。曹先生甚是没趣,心下尚有许多不服,悄悄到场中讨出他的落卷来看,见上面涂抹的批语,就与商春荫在家看的一般,心下方有几分软了。固辞了商尚书,回去家中,再将旧时商春荫批抹的文字,又细细一见,始觉道:“甚是有理!”再将商春荫中举、中进士的文章一看,真是理明学正,词采焕然,十分可爱,不觉虚心叹服道:“才学安可论年!”因此在家苦读不提。
却说商春荫既入了翰林,就要与父亲报仇,因见对头势尚严严,只得又忍耐住了。商尚书因自家年老,已告致仕回家,也要他告假同回,就孟学士之亲。商春荫苦苦不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