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亭亭、青钿、春辉、题花闻听若花之言,一齐连说:“不可!……姐姐为何如此示弱,先灭自己威风?与其不战而负,何不请他一会?大家凭著胸中本领同他谈谈,倘能羞辱他一场,也教那些狂妄的晓得我们利害;如风头不佳,不能取胜,那时再‘拜倒辕门’也不为迟。丫环快去相请!”不多时,两女子携手而来。一个年长的穿著青衫,年幼的穿著白衫。都是娇艳无比,绰约异常。众人见他器宇不凡,都不敢轻视,见礼让坐。问了姓氏:青衣女子姓封,白衣女子姓越。宝云命人当中另设一席。
二人归坐,一一请问名姓。及至问到唐闺臣,白衣女子道:“闻得前者殿试,才女有一篇《天女散花赋》可冠通场,可惜仍存大内,传抄不广,来睹全豹,甚觉耿耿。昨虽看见几联警句,却自平平,恐系传写之误,抑或假托冒名,均未可知。今日难得幸遇,意欲以本题五字为韵,请教再做一赋,可肯赐教?”闺臣道:“当日只想求取功名,不顾颜厚,只管乱写,今日岂可又来现丑?断断不敢从命!”青衣女子道:“他既谆谆求教,才女若不赏光,不独负他一片美意,岂不把众才女素日莫名全付流水么?”亭亭道:
“闺臣姐姐此番应试,原是迫于严命,无可余何,勉强而来。此时一心注意伯伯远隔外洋,时刻牵佳,急欲寻亲,现在团聚业已勉强,那有闲情又做诗赋。既承二位执意见委,我虽不才,尚可涂鸦勉强应命。就烦主人预备笔砚,我好现丑。”白衣女子道:“才女高才,久已拜服,何必再劳大笔。至唐才女乃众朝臣曾推第一之选,与众不同,因此才敢冒昧求教,意谓借此可以开开茅塞,那知竟是如此吝教!但既兴致不佳,何敢过劳费心,只求略略见赐一二短句,也就如获球璧了。”闺臣仍要推辞,无奈众人已将笔砚另设一座,推他坐了。闺臣只得告坐,濡毫构思。白衣女子道:“素闻才女有七步之才,果能文不起草,走笔立就,那才算得名下无虚哩。”闺臣听了,把神凝了一凝,只得打起精神,举起笔来,刷、刷、刷如龙蛇飞舞一般,一连写了几句。众才女在旁看著,莫不暗暗称赞,都道:“如此佳作,少时给白衣女子看了,不怕他不肝脑涂地!”闺臣一面写著,众人只管点头称“妙”。登时写完,玉儿送给两女子观看:
《天女散花赋》(以题为韵)
昔者:魏夫人像朱蜜而遐御,炼素芝而上仙,宫于丹林之侧,楼于绛树之边。长河煜,元都绮鲜,石蕖弥浦,琼草为田。丸茯零而霞迈,服胡麻而云骞。惟恨风多作恶,月不常圆。青蘋屡动而相扰,丹桂被锢而可怜。往往攀条泫若,执叶凄然。真女弟子黄令徵乃离席而前曰:“臣忝群芳之总,窃九命之权,叨荣于二十七位,布华于三十六天。
愿盟蘤国,共驾花軿,近披香雨,远匝醲烟。烦草檄以木笔,更买醉以金钱。靡弗缤纷拱震,糺缦辉乾。又岂虑乎十八之性虐,与夫三五之期愆。”夫人曰:“善,吾将观焉。”
令徵于是开芳庖,设华俎,裹术粮,命椒醑,左笙鼗,右钟吕,悬风铃,笑月杵。
始命御史进于釦墀,再命太医列于阶序。斟酌囊携,校量窖贮。招玉蕊院之真妃,约紫兰宫之神女,邀金茎洲之上灵,迓英蓉城之仙举。追逐茵蒀,纡迟容与。气杂蕙馨,餐惟鞠茹,或矜顷刻之巧,而筵顿呈芳;或擅生枯之能,而谷咸吹黍;或爱丝绦之系,而自喜剪刀;或贪罗绮之工,而别裁机杼。珊瑚之屑重重,悲翠之抛处处。信足以诡惑群情,回皇众绪。虽习闻乎蹄通报德之迢遥,而何碍于分景灵飞之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