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邮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人思悄然。
因埋冠剑歌尘散,红袖香消二十年。
其二曰:
适看鸿雁岳阳回,叉睹玄禽送社来。
瑶瑟玉萧无意绪,任从蛛网结成灰。
其三曰:
楼上残灯件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桐思一夜知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乐天看毕,叹赏良久。意一妓女能守节操如此,岂可齐而不答?亦和三章以嘉其意,遣老苍头驰归。盼盼接得,折开视之,其一曰:
钢晕罗衫色似烟,一回看着一潜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得几年?
其二曰:
今朝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家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下成灰。
其三曰。
满帘明月满庭霜,被冷香销拂卧床。
燕子楼前清夜雨,秋来只为一人长。
盼盼吟玩久之,虽获驱珠和壁,未足比此诗之美。笑谓侍女曰:“自此之后,方表我一点真心。”正欲藏之筐中,见纸尾淡墨题小字数行,遂复展看,又有诗一首:
黄金不惜买蛾眉,拣得如花只一枝。
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死不相随。
盼盼一见此诗,愁锁双眉,泪盈满脸,悲泣哑咽,告侍女曰:“向日尚书身死,我恨不能自缢相随,恐人言张公有随死之妾,使尚书有好色之名,是法公之清德也。我今苟活以度朝昏,乐天下晓,故作诗相讽。我今不死,谤语未息。”遂和韵一章云:
独宿空楼敛恨眉,身如春后致残枝。
舍人不解人深意,讽道泉台不去随。
书罢掷笔于地,掩面长吁。久之,拭泪告侍女曰:“我无计报公厚德,惟坠楼一死,以表我心,”道罢,纤手紧窘绣袂,玉肌斜靠雕栏,有心报德酬恩,无意愉生苟活,下视高楼,踊跃奋身一跳。侍女急拽衣告曰:“何事自求横夭?”盼盼曰:“一片诚心,人不能表,不死何为?”侍女劝曰,“今损躯报德,此心虽佳,但粉骨碎身,于公何益?且遗老母,使何人侍养?”盼盼沉吟久之曰:“死既不能,惟诵佛经,祝公冥福。”自此之后,盼盼惟食素饭一盂,闭阁焚香,坐诵佛经。虽比屋未尝见面。久之鬓云懒掠,眉黛情描,倦理宝瑟瑶琴,厌对鸳亥凤枕,不施朱粉,似春归欲谢庐岭梅花;瘦损腰肢,如秋后消疏隋堤杨柳,每遇花辰月夕,感旧悲哀,寝食失常。不幸寝疾,伏枕月杀,速尔不起。老母遂卜吉葬于燕子楼后。
盼盼既死,不二十年问,而建封子孙,亦散荡消索。盼盼所居燕于楼遂为官司所占。其他近郡圃,出其形势改作花园,为郡将游赏之地。星霜屡改,岁月频迁,唐运告终,五代更伯。当周显德之未,天水真人承运而兴,整顿朝纲,经营礼法。顾视而妖氛寝灭,指挥而宇宙廓清。至皇宋二叶之时,四海无大吠之警,当时有中书舍人钱易,字希白,乃吴越工钱锣之后裔也。文行侍词,独步朝野,久住紫蔽,怠欲一历外任。遂困奏事之暇,上章奏曰:“臣久据词掖,无毫发之功,乞一小郡,庶竭驾骆广上曰:“青鲁地腴人善,卿可出镇彭门。”遂除希向节制武宁军,希白得旨谢恩。下车之日,宣扬皇化,整肃条章;访民瘦于井邑,享冤在于囹圄;屈己待人,亲拼劝农;宽仁惠爱,劝化凶顽,悉皆奉业守约,廉谨公平。听政月余,节届清明。既在暇日,了无一享,因独步东阶。天气乍暄,无可消遣,遂呼苍头前导,闲游圃中。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