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迅速,吉期渐近。照六礼所定,舜[shùn]应该亲迎的。但帝尧[yáo]体恤舜是个寒士,变通办法,在沩(石由)的所造的几所大屋之中指定一所命舜居祝又指定一所,作为二女之居。亲迎的时候,只要就近亲迎,那么费用极省,而亦不至于废礼,所以舜不必来,而帝尧倒要送女过去。但是帝尧并不亲送,命大司徒代送。九个儿子亦随同而去。篯铿是媒人,当然同行,其余大小官员又派遣了多人。
说到此处,在下要代帝尧声明一句:嫁女是私事,百官是为国家办事的人,叫为国家办事之人去替皇帝做私事,未免与后世专制君主的作威作福相似了。帝尧号为千古第一圣君,何至于公私不分如此?其不知帝尧这次的嫁女是为天下而嫁的。
他因为要将天下让给舜,所以将二女嫁他,他叫九男去养他,叫百官都去事他,这正是公事,不是私事。大家不可不知。闲话不提。
到了二女下嫁的前一日,帝尧备了两席盛馔,叫二女坐了首席,正妃散宜氏亲自与他们把盏。席罢之后,帝尧向二女嘱咐道:“为人之道,为妻为妇之道,朕与汝母常常和汝等说过。
现在汝等将出嫁,朕不能不再为汝等嘱咐:大凡为妻为妇之道,总以‘柔顺’二字为最要。男子气性刚强的多;女子气性假使亦刚起来,两刚相遇,其结果一定不好。人心之不同如其面,夫妇之间哪里事事都能够同心协意呢?到得不能同心协意之时,为妻的总要见机退让,不可执拗,一意孤行,这是最要的。
还有一层,汝等是天子之女,汝婿现在是个农夫,汝舅汝姑亦都是个平民,汝等一切须格外谦和卑下,恪尽其道,万不可稍稍疏忽,致使人家疑心汝等有骄贵之气。汝婿盛德,天下闻名。
将来事功,未可限量。即使终于田亩,汝等亦须始终敬重,切不可稍有叹穷怨命之声,使丈夫听了难受。要知道天下无数失节堕行的男子,大半都是被他妻子逼迫出来的。汝婿素来失爱于父母,将来汝等未必即能见爱于舅姑。但是做人方法,首先在自尽其道,无论舅姑怎样不爱,甚或怎样凌虐,我总要忍耐顺受,尽我为妇之道。对于小姑娣姒亦是如此。总而言之,‘柔顺’二字之外,一个‘敬’字而已。汝等有过,就是父母之耻。切记!”二女听了,唯唯答应。帝尧又叫九个儿子来吩咐他们:“好生服事虞舜!”亦将大道理切实教训一番。
到了次日,二女拜辞父母,挥泪而出。帝尧和散宜氏等送至门外,亦觉难堪,禁不住也洒下泪来。正是天下黯然神伤者,别而已矣。
且说大司徒等送二女动身,一路晓行夜宿,看看到了沩汭,岂知那地方因为回避洪水之故,高险回曲,非常难行。帝尧的儿子是素来不曾出门过的,心想:“帝王之女,什么人家不可嫁?偏嫁到这种穷乡僻壤,而且要叫我们送来,真是难堪之事!”所以每到险处,往往怃然长叹。总经过三个险阻,叹了三回。
所以现在那个地方,还有上中下三怃之名,就是这个原由。到了伪汭之后,大司徒等就在帝尧所指定的房屋中住下,静候虞舜的亲迎。按下不表。
且说虞舜那边帝尧早遣人来通知:“请移住到新屋中去,那草舍不要住了。”这时灵甫已从豫州将东不识寻到,一同帮忙,共总是六个人。秦不虚叹道:“我们八个好朋友,现在仲华大喜,只我们六个在此,续牙不知到何处去了?”伯阳道:“他是二位新人的胞叔,就该请他来会会亲,可惜他不知现在何处?”当下决定:方回是媒人,洛陶作引赞,秦不虚代主人,伯阳指挥一切,灵甫、东不识招待宾客。
到了吉期的清晨,方回先到女宅招呼。舜穿了礼服,亲自御了花车,前面一座彩亭,亭中安着两只嗈嗈鸣雁,径向女宅而来。进门升堂,先将两雁安放在上方,然后朝着当中恭恭敬敬的拜了八拜。早有大司徒等前来招待。须臾,两新人出来,由引赞者招呼,舜上前,对着她们每人作了两个大揖。旋即出门,一同登车。舜居中执御,娥皇在左,女英在右。那辆车子是个安车,可以坐的,因为妇人不立乘的原故。帝尧九子等随后送亲。到了家门,舜先下车。然后,二女齐下。洛陶上前引赞,升降拜跪,行了百年夫妇大礼,送入洞房。共牢而食,合卺而饮,一切礼节,自不消说。这里灵甫、东不识来招待帝尧九子等。过了多时,九子辞去。大司徒亦回太原复命。这桩姻事总算完结了。
到得第三日,舜与秦不虚等商议道:“某这番新事从权的不告而娶。但是为人子的不能一辈子不见父母,为人子妇的亦不能一辈子不见舅姑。今天第三日,本是应该见舅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