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司农和羿走了一程,到得山海之边,满以为有船可坐了,不料四面一望,半点帆影都没有,不觉诧异,就问之于土人,哪知都给河宗氏夫妇糟蹋尽了。二人没法,只得沿山而走。老将道:“老夫记得到西王母处去,有三条大路可走。现在既然漆沮水一条,山海一条,都不能走,只好走第三条了。”大司农问道:“第三条走哪里呢?”羿道:“翻过终南山,逾过汉水,就是巴山。沿巴山西去,就是岷山、西倾山,那么去玉山、昆仑山已不远了。”二人商定,便直向巴山前进。那时正是秋末冬初,四山黄落,峰峦争出,景色非常幽静。
一日,走到了一处,忽见前面乱草丛中,一只黄色的庞然大物蠕蠕而动。老将眼明,认得是虎,疾忙一箭射去,只听得大吼一声,那大物已应弦而倒。老将向大司农及从人道:“老夫从前走过此地,猛兽极多,大家要小心。”众人听了,都非常戒备。及至走到草中一看,果是猛虎,已经死了。可是奇怪,身上却有两支箭,一支在腹上,是羿刚才所射的,直透心胸,而从左边穿出,箭羽还在腹中。一支在头上,正中右眼,深入骨里。羿看了诧异道:“这支箭是哪个射的呢?”拔出箭来一看,却无标记,便向地上一望,只见点点滴滴的血迹和披披靡靡的乱草,仿佛直从对面冈上而来,想来这只猛虎,是被人射了一箭,兀是不死,负了伤逃到这里来的。但是那射虎的人,一定是高手。原来射虎之法,中咽喉不容易,因为虎是伏着的;射心胸各处,难得致命,万一它带伤不死,直扑过来,就要吃亏,所以射两眼最好。虎的威猛,全靠两眼,眼睛受伤,除死及逃之外,别无能力。但是射眼,最难命中。这个射虎的人,既能命中,又能深入骨里,所以羿知道他一定是人间高手了。
但是细看那虎,亦非寻常之物,大概真是个老虎,所以虽则负伤,仍能奔逃。当下羿看了一会,就向大司农道:“我等且跟着这个血迹寻过去,果然得到一个射箭的高手,荐之朝廷,亦可以备干城之眩”大司农亦以为然,于是一直寻到冈上,四下一望,杳无人踪,但是细看那地上的草痕,确曾有人来此走过。正自不解,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只白兔,其大如驴,蹘蹘的在那里跑。老将看了,大为稀奇,正要拈弓而射,那兔像煞很有知觉,一见了羿,跑得更快,但是终逃不脱羿的神箭,已经中在后腿上,扑地倒了。早有几个从人,飞奔前去,捉了过来。原来羿并非要射死这兔,不过要捉来玩玩,所以仅仅中它的后腿,不伤其命。
当下众人看了,都说有这样大的兔,真是见所未见。老将便叫从人斩取山木,造成一个柙子,将这大兔关进去,养它起来。
大司农道:“我等往玉山,带了这兔走,防恐不便。”羿道:“不妨,前途有人家,可以托他寄养,且到玉山归来,再带回去”。大司农听了,亦不言语。不过因这大兔一来,将刚才要寻访射箭高手的心思,早抛却了。且天色亦渐不早,当下羿就叫从人,找了柙子在前面走,自己和大司农在后面跟,相离不过十几步路。老将因为看得这大兔奇异,一面走一面不时的将两眼往柙中望,一面又和大司农谈论:“从前所看见过的异兔,有一只是纯赤的,有一只是纯黑的。据人们说,王者德盛则赤兔现。当时正是颛顼帝的时候,这句话是不错的,就是那黑兔……”刚说到此,忽听从人大叫道:“啊哟!大兔不见了。”羿疾忙一望,果然从人只扛了一个空柙子,那大兔不知何处去了。
细看那柙子的门,依然锁着,丝毫未动,大家都不禁诧异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