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吧,打吧,狗腿子!只是别打脑袋!”
一双有力的手把她从队伍里拉出来。她不知怎样到了公路旁边,看见德国中尉正在使劲挥手打那个罗马尼亚司务长的耳光。上校在大发雷霆,样子像一只呲着牙的身子细长而筋肉强壮的狗。他面前直挺挺地站着一个穿浅绿色制服的罗马尼亚占领军的军官,用古罗马语不连贯地、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但是等奶黄色皮鞋重又穿到她的脚上,德国军官的汽车载着她驶向伏罗希洛夫格勒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最奇怪的是,德国人竟然把刘勃卡的这番举动也当做是合情合理的事。
他们畅行无阻地通过德军检查站,开进了城。
中尉转过身来问刘勃卡,把她送到哪里。刘勃卡已经完全能控制自己,就把手直朝街上一挥。到了一所她认为和矿主的女儿的身分相称的房子旁边,她就请他们停车。
刘勃卡把大衣搭在胳臂上,由给她提着手提箱的中尉陪同,走到她从未来过的这所房子的门口。这时她踌躇了一下:她要不要在这里就设法摆脱中尉,还是碰上第一家就当着他的面敲这家的门?她迟疑不决地望了望中尉,哪知他完全误解了她的目光,竟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她拉过去。在同一瞬间,她甚至并不特别恼火地在他的绯红色的面颊上相当重地打了一下,就顺着楼梯跑上去。中尉把这也当做理所当然的事,他脸上带着旧小说里称为陪笑脸的那种笑容乖乖地提着刘勃卡的手提箱跟着她。
她上到二楼,就非常坚决地用小拳头把第一扇门擂了一阵,好像她是出门很久才回家似的。来开门的是一个瘦高个儿太太,面带怒容,神情高傲,脸上还保留着如果不是当年的美貌,那也是对美貌绝对关心的痕迹。刘勃卡真是交了好运!
“丹凯—勋,赫尔—雷特能!①”刘勃卡把她所有的德语词汇都搬了出来,非常大胆地说。她的发音难听无比,说了就伸手去接手提箱。
开门的太太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怖表情望着德国中尉和这个衣服鲜艳夺目的德国女人。
“等一下!②”中尉放下手提箱,动作迅速地从挂在肩上的图囊里摸出一个笔记本,用一支外面没有上漆的粗铅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刘勃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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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语“非常感谢,中尉先生!”的译音。
②原文为德语。
这是一个地址。刘勃卡既来不及看,也来不及考虑矿主的女儿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做。她迅速地把地址塞到胸罩里面,随便地对那个举手敬礼的中尉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前厅。刘勃卡听见那位太太在她身后关了门,上了不知多少道的锁、门闩和搭链。
“妈妈!是谁?”一个女孩从房间里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