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有一个漂亮的圣诞橱窗。”阿曼德对孩子们说。他想使他们高兴起来,因为他们都不再作声,而且失望到了极点。他领着他们来到面朝皇家宫廷广场的罗浮宫大门前。一群人挡住了橱窗,但是阿曼德和孩子们设法挤到了前面。
孩子们的眼睛瞪得老大。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靠近橱窗前面有一个纸卷,上面介绍说这是“塔廷的婚礼”场面。这是一个真正的婚礼,而不是一个故事。两个机器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都穿着华丽的白色古装,站在一个高高的亭子里。当浪漫的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们彼此庄严地躬身行礼。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这对恋人下面的一些小人物——那些戴着白帽子的厨师。他们把美味佳肴送到婚宴上来。一个厨师端着一只美丽的“孔雀”,它的脖子会随着音乐仰起、低下。另一个厨师举着一个能用蟹钳击出节奏的“大螃蟹”。还有一个厨师端着一个比面包房橱窗里的圣诞“圆木”蛋糕更加漂亮的蛋糕。每一个小厨师都以边走边跳着华尔兹舞拿来的菜而自豪。
“我想,他们结婚后将住在一座美丽的城堡里。”苏西看着漂亮的新娘和新郎赞叹道。
“我饿了。”保罗说。
“我也饿了。”伊夫琳跟着说。
那只本应是白色的狗正在一个人的鞋上流口水。
阿曼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我想你们知道他们正在演奏的曲子的歌词。”他耐心地哄他们,“这首曲子是《塔廷夫人》。如果你们愿意给我唱这首歌,我就给你们买东西吃。”
保罗用手捂住了嘴。伊夫琳把手指头放进嘴里。苏西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这儿人太多。”她说。
“别害羞,给他们唱吧。”阿曼德说,“不要做不会唱歌的傻孩子。张开你们的小嘴儿,像百灵鸟一样放声歌唱吧。”
于是保罗把手从嘴边放下来,用稚嫩而坚定的嗓音唱起来。接着苏西也用甜美、高亢的歌喉唱起来。伊夫琳把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和他们一起放声歌唱。他们就像三只春天里的小鸟,站在枝头尽情高歌。
当他们唱完两首歌曲的时候,阿曼德使劲儿地鼓掌。然后他摘下他的贝雷帽,用它挨个儿拍打着周围的人。
“给点儿钱吧。”他乞求道,“给带着三个没父亲的孩子的可怜的老爷爷一点儿钱吧,让我给他们买些吃的和穿的吧。给失去母爱的小狗一点儿吃的吧。”
人们慷慨地施舍着,因为他们都领悟了圣诞节的精神。硬币丁丁当当地放进了阿曼德的贝雷帽。
音乐会非常成功,阿曼德一直等到第一批观众离开,新的一批观众来看橱窗。然后他让孩子们再唱。他再次摘下贝雷帽向观众要钱。
如果不是那个傲慢的铺面巡视员从商店出来,看看为什么橱窗周围的人比以前多的话,这种场面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这个四人小组。
“赶快离开!”他挥挥手,仰着头命令道,“在罗浮宫前面不许乞讨。”
阿曼德并不在乎离开这里。他的贝雷帽里装着沉甸甸的法郎,他把帽子一折,弄成个漏斗状,把钱倒进他的口袋里。
“走吧,百灵鸟们。”他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要请你们吃煎饼。”
阿曼德带着孩子们来到一个街角,一个布列塔尼人正站在小摊儿后面,在两块圆形的黑色铁板上摊薄煎饼。
他一张接一张地摊着煎饼。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孩子们觉得等不到他摊好第十二张煎饼了,他们快要饿死了。这儿的香味儿甚至比罗浮宫那儿的香味儿还要浓。煎饼像踏板车车轮一样大,像丝绸一样薄。那个布列塔尼人在每张煎饼上抹上黄油和果酱,然后把它们折成两折。他们每人吃了三张煎饼。小狗乔乔可怜巴巴地在那儿叫着,这时他们才想起它可能也饿了,所以阿曼德又要了一打煎饼。
他们高兴地大口吃着煎饼开始往回返,但是小狗乔乔还是不停地叫,因为它已经一口吞下了给它的煎饼。
当他们走到一个街角的时候,看见有一群人正在那里等公共汽车,阿曼德建议孩子们唱圣诞颂歌来慰藉那些疲惫的人们。这回孩子们虽然还有一点儿害羞,可还是尽力地大声唱起来。
像以前一样,阿曼德向人们挨个儿伸出他的贝雷帽。“给点儿钱吧。”他乞求道,“好让一个可怜的老人能够养活他饥饿的孩子们。”
正当人们把硬币放进他的帽子时,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阿曼德吓坏了,因为他想一定是遇上警察了。他回头一看,原来只是一个像他一样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那个流浪汉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有一只小猴子,那猴子穿着红绿相间的衣服,正在网子里面做鬼脸儿。
“你为什么闯入我的地盘儿?”带着猴子的人问,“你在偷我的节目。”
阿曼德设法息事宁人。“好了,咱们别争了,蒂蒂。”他说,“这么一大群人,对于我们俩来说已经足够了。那些愿意听圣诞颂歌的,怎么也不会对猴子做鬼脸儿感兴趣。”
蒂蒂并不让步。“不管是孩子还是猴子,有什么区别?”他坚持说,“这是我的地盘儿。
虽然小狗乔乔对着猴子不停地叫,猴子对着小狗做最难看的鬼脸儿,但是孩子们没有参与争吵。于是猴子对孩子们苦苦一笑,将它那绿色的帽子伸向孩子们。
“噢,它也要钱。”苏西说,“在盒子上面有一个放硬币的碗。请给小猴子点儿钱吧,阿曼德先生。”
“我可不愿意!”阿曼德厉声说道。
“给它点儿吧,给它点儿吧,先生。”伊夫琳恳求道,“小猴子也想买一些煎饼。”
这时,大多数购物者已经登上了公共汽车。阿曼德想让孩子们赶快唱完就离开,但是他们不肯,直到他给猴子在碗里扔下一枚硬币。
“那个蒂蒂是在骗钱。”阿曼德一边往街上走一边解释,“蒂蒂就是利用猴子为自己挣钱。”说着,他哗啦一声把贝雷帽里的硬币倒进了自己的口袋。
当他们来到卖栗子的小贩跟前时,阿曼德又给孩子们买栗子吃。他们吃栗子时尽量拖延时间,因为热乎乎的栗子壳可以暖手。
“记住,”阿曼德提醒孩子们,“关于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你们的妈妈说一个字。我要天天带着你们。”
那天晚上,当凯尔西特夫人疲惫地回到桥下时,孩子们冲上前去迎接她。
苏西叫道:“我给你省下一张煎饼,妈妈。”她边说边从褪了色的外套儿口袋里掏出一张煎饼。“现在凉了,不过味道仍然不错。”
保罗也把手伸进外套儿口袋里,说:“我给你带了一些栗子,妈妈。它们也凉了,可还是很好吃的。”
伊夫琳开始低声哭泣。“我什么也没有给你留下,妈妈。”她流着泪说,“我忘了。”
凯尔西特夫人紧紧抱住她,安慰她说:“没关系,我还给你们带回点儿东西来呢。”随后她疑惑地问,“你们是从哪儿弄到煎饼和栗子的?”
苏西和保罗垂下了眼睛。
“我们给人们唱歌,人们就把钱扔进阿曼德先生的帽子里。”伊夫琳说道。
凯尔西特夫人把孩子们的礼物扔到地上。她生气地走向阿曼德,阿曼德正把手搭在帐篷上。“你已经把我的孩子们变成乞丐了!”她指责道,“你在利用他们在街上乞讨!”
“别生气,别生气,夫人。”阿曼德设法让她消消气,“当歌剧院的大歌唱家们用他们的歌声换取报酬的时候,你能说那是乞讨吗?我会把你的那一份儿给你的。”
然而凯尔西特夫人并不领情,她正忙着拆帐篷,收拾毯子。她反驳道:“我不想要你一分一厘的脏钱!我们要离开这里。”她冲着孩子们喊道,“我不许你们吃他的任何东西!”
孩子们开始号啕大哭,就连小狗乔乔的叫声都很凄凉,因为它似乎感觉到再也吃不上吕德里沃利街市上的煎饼了。
阿曼德傲慢地站起来。“你们不必离开,夫人。”他说话时的傲慢神态,就像是对那个铺面巡视员说话似的,“我自己会离开的,免得你们麻烦。我知道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他的东西收进手推车里了。
“别走!”苏西喊道,“请不要让他走,妈妈。”
“他是我们的爷爷。”伊夫琳呜咽着说。
“除了你之外,他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保罗接着说道。
阿曼德伸着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说:“你们就待在老地方吧,夫人。你们要找到别的地方需要很长时间。再见,孩子们!”
阿曼德推着他的手推车磕磕绊绊地向码头走去。他使劲儿弄出喀哒喀哒的响声,想以此压过孩子们的哭声和狗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