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真是弄到那步田地倒也不是坏事。从演讲会那天开始,斯图尔特每次见到英迪亚便觉得不是滋味。这不是因为英迪亚责怪了他,或者在脸色姿态之间暗示过她已经发觉他突然改变了原来的忠诚,她这个地道的正派姑娘决不会这样做。可是跟她在一起时斯图特总感到内心有愧,很不自在。他明白是自己设法让英迪亚爱上了他,也知道她现在仍然爱他,所以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是实行一夫多妻制,但这里是讲的一妻多夫。大像个有教养的人。他仍然十分爱她,对她的那种文静贤淑的仪态,她的学识和她所肯的种种高尚品质,他都十分尊敬。
但是,糟糕的是,一跟思嘉的光彩照人和娇媚比起来。她就显得那么暗淡无味和平庸呆板了。你跟英迪亚在一起时永远头脑清醒,而跟思嘉在一起就迥然不同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叫一个男人心烦意乱了,可这种烦乱还真有魅力呢。
那么,咱们到凯德卡尔佛特家去吃晚饭。思嘉说过凯瑟已经从查尔斯顿回来了。也许她那儿有什么我们还没听到的关于萨姆特要塞的消息呢。凯瑟琳不会有的。我敢和你打赌,她甚至连要塞在海港里都不清楚,哪里还知道那儿本来挤满了北方佬,后来被咱们全部轰走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舞会和她招来的那些情人。“那么,去听听她的那套胡扯也挺有趣呀。况且那也是个藏身之地,可以让我们等妈妈上床睡了再回家去。”唔,好极了!我喜欢凯瑟琳,她很好玩,我也想打听打听卡罗莱特和其他查尔斯顿的人消息;可是要再去跟她的北方佬继母坐在一起吃顿饭,那才真要我的命呢!“别对她太苛求了,斯图。她还是怀有好意的。”我并不是苛求她。倒是为她难过,可是我不喜欢那种让我为她难过的人。她在你周围转来转去,总想叫你感到舒适自在,可是她所做的和说的使你反感。简直让我坐立不安!她还把南方人当做蛮子。她甚至跟妈妈这样说过。她害怕南方人。每次我们在她家,她都像吓得要死似的。她让我想起一只蹲在椅子上的瘦母鸡,瞪着两只又亮又呆板的怯生生的眼睛,仿佛一听到有什么动静就要扇着翅膀咯咯地叫起来。“这个你也不能怪她。你曾经开枪打伤过凯德的腿哩。
“对,但那次是我喝醉了,否则也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来,斯图尔特为自己辩护,而且凯德自己从不怀恨。凯瑟琳和雷福德或者卡尔费特先生也没有什么恶感。就是那个北方佬继母,她却大声嚷嚷,说我是个蛮子,说文明人跟粗野的南方人在一起很不安全。”不过,你不能怪她。她是个北方佬,不很懂礼貌,而且你毕竟打伤了她的继子呀。“可是,呸!那也不能作为侮辱我的理由啊!你是妈妈的亲生儿子,但那次托尼方丹打伤了你的腿,她发过火吗?没有,她只请老方丹大夫来给你包扎了一下,还问他托尼的枪怎么会找不准哪。你还记得那句话使托尼多么难过的吧?哥儿俩都大笑起来。
妈妈可真有办法!布伦特衷心赞赏地说。你可以永远指望她处事得当,不让你在众人面感到难堪。“对,但是今晚我们回家时,她很可能要当着父亲和姑娘们的面让我们丢脸呢,斯图尔特闷闷不乐地说。听我说,布伦特。我看这意味着咱们不能到欧洲去了。你记得妈妈说过,要是咱们再被学校开除,便休想参加大旅游了。”这个嘛,咱们不管它,见鬼去嘛!是不是?欧洲有什么好玩的?
我敢打赌,那些外国人拿不出一样在咱们佐治亚还没有的东西来。我敢打赌,他们的马不如咱们的跑得快,他们的姑娘不如咱们的漂亮,并且我十分清楚,他们的哪一种威士忌都不能跟咱爸的酒相比。“但艾希礼威尔克斯说过,他们那里有非常丰富的自然风景和音乐。艾希礼喜欢欧洲。他经常谈起欧洲。”唔,你该知道威尔克家的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对音乐、书籍和风景都喜爱得出奇。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们的祖母是弗吉尼亚人。她说弗吉尼亚人是十分重视这类东西的。
“让他们重视去吧。我只要有好马匹,有好酒喝,有好的姑娘追求,还有个坏姑娘开玩笑,就任凭别人赏玩他们的欧洲好了。……咱们干吗要惋惜什么大旅游呢?
就算我们如今是在欧洲,可战争发生了怎么办?要回家也来不及呀。我宁愿去打仗也不想到欧洲去。“我也是这样,随时都可以。……喏,布伦特,我想起可以到哪儿去吃晚饭了。咱们骑马越过沼泽地,到艾布尔温德那里去,告诉他我们四人又都回到了家里,准备去参加操练。”这个主意好!布伦特兴奋得叫起来。而且咱们能听听军营里所有的消息,弄清楚他们最后决定采用哪种颜色做制服。“要是采用法国步兵服呢,那我再去参军就活该了。穿上那种口袋似的红裤子,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娘儿们了。我看那跟女人穿的红法兰绒衬裤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