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西哭过之后站起来,把身上那套外出时穿的衣服脱掉,换上蓝色的旧睡袍。她不想吃饭了。她唱了两节《萨美》歌曲。接着,她对鼻子旁边的一个小粉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那桩事做完后,她把椅子拖到那张站不稳的桌子边,用一副旧纸牌替自己算命。
“可恶无礼的家伙!”她脱口说道。“我的谈吐和举止有哪些使他起意的地方!”
九点钟,达尔西从箱子里取出一盒饼干和一小罐木莓果酱,大吃了一顿。她敬了基钦纳将军一块涂好果酱的饼干;但是基钦纳却象斯芬克斯①望蝴蝶飞舞似地望着她——如果沙漠里也有蝴蝶的话。
①斯芬克斯:希腊的斯芬克斯是女首狮身展翅的石像;在埃及的是男首狮身无翼的石像,在大金字塔附近。
“你不爱吃就别吃好啦。”达尔西说。“何必这样神气活现地瞪着眼责备我。如果你每星期也靠六块钱来维持生活,我倒想知道,你是不是仍旧这样优越,这样神气。”
达尔西对基钦纳将军不敬并不是个好现象。接着,她用严厉的姿态把本范努托切利尼的脸翻了过去。那倒不是不可原谅的;因为她总把他当作亨利八世②,对他很不满意。
②亨利八世(1491~1547):英国国王,他曾多次离婚,并处决过第二个妻子。
九点半钟,达尔西对梳妆台上的相片看了最后一眼,便熄了灯,跳上床去。临睡前还向基钦纳将军、威廉马尔登、马尔巴勒公爵夫人和本范努托切利尼行了一个晚安注目礼,真是不痛快的事情。
到这里为止,这个故事并不说明问题。其余的情节是后来发生的——有一次,皮吉再请达尔西一起下馆子,她比平时更感到寂寞,而基钦纳将军的眼光碰巧又望着别处;于是——
我在前面说过,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群境况很好的鬼灵旁边,一个警察挟着我的胳臂,问我是不是同那群人一起的。
“他们是谁呀?”我问。
“唷,”他说,“他们是那种雇用女工,每星期给她们五、六块钱维持生活的老板。你是那群人里面的吗?”
“对天起誓,我绝对不是。”我说。“我的罪孽没有那么重,我只不过放火烧了一所孤儿院,为了少许钱财谋害了一个瞎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