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麦卡斯基同他太太又干上啦。”警察思忖着。“我要不要上楼去劝劝呢?还是不去为好。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平时又没什么娱乐。不会闹得太久的。当然啦,再闹下去的话,他们要借用人家的碗盏才行。”
正在那时候,楼下响起了那声尖厉的号叫,说明不是出了恐怖的事情,便是情况危急。“那也许是猫叫。”警察克利里说着,匆匆朝相反方向走开。
坐在石阶上的房客们骚动起来。保险公司掮客出身,以问长问短为职业的图米先生,走进屋去打听尖叫的原因。他回来报信说,墨菲太太的小儿子迈克不见了。跟在报信人后面蹦出来的是墨菲太太本人——两百磅的眼泪和歇斯底里,呼天抢地地哀悼失踪的三十磅的雀斑和调皮捣乱。你说这种描写手法大煞风景吗,一点不错;可是图米先生挨在女帽商珀迪小姐的身边坐下,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表示同情。沃尔什姊妹,那两个整天抱怨过道里太嘈杂的老小姐,立刻探听有没有谁在钟座后面找过。
跟他的胖太太坐在石阶最上面一级的格里格少校站了起来,扣好外套。“小家伙不见了吗?”他嚷道。“我走遍全市去找。”他妻子一向不准他在天黑之后出去,现在却用男中音的嗓门说道:“去吧,卢多维克!看到那位母亲如此伤心而坐视不救的人,才叫没有心肝儿呢。”“亲爱的,给我三毛——还是给我六毛钱吧,”少校说。“走失的小孩有时追得很远。我可能要坐车子,身边得备些钱。”
住在四楼后房的丹尼老头,坐在石阶最下面的一级,正借着街灯的亮光在看报纸。他翻过一版,继续看那篇有关木匠罢工的报道。墨菲太太逼紧了嗓子朝月亮喊道:“啊,我们的迈克呀,天哪,我的小宝贝儿在哪儿呀?”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丹尼老头一面问,一面还在看建筑公会的报告。
“哟,”墨菲太太哀叫着,“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四个钟头以前。我记不清啦。我的小儿子迈克准是走失啦。今天早晨——也许是星期三吧——他还在人行道上玩耍。我实在太忙,连日子也记不清楚。我在屋子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他。哟,老天哪——”
任凭人们怎样谩骂,这座大城市始终是沉默、冷酷和庞大的。人们说它是铁石心肠,说它没有恻隐之心;人们把它的街道比作荒寂的森林和熔岩的沙漠。其实不然,龙虾的硬壳里面还可以找到美味可口的食品呢。这个譬[pì]喻也许不很恰当。不过,不至于有谁见怪。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会随便把人家叫做龙虾的①。
①美国俚语中把容易受骗的人称作“龙虾”。